第15頁
李燃目送兩個人落荒而逃,依然擺出一副“信不信老子咬死你個老母雞”的瘋狗樣。
經他這麼一鬧,陳見夏覺得手中的CD機滾燙滾燙的。
她要是還有種跟李燃推辭,她就是頭不識時務的豬。
所以當李燃殺人一般的眼神射過來的時候,陳見夏立刻像小母雞叼米粒一樣不停點頭,“我我我我我收下了謝謝謝謝你。”
李燃一愣,綻開一臉笑容,在陽光下,燦爛得像只拉布拉多。
“那這事兒就算了結了對吧?”
“對對對。”
“都說開了是吧?”
“是是是。”
“你哆嗦什麼?”
這時候預備鈴響起,陳見夏仿佛聽到天籟之音,三步並作兩步躥回了班,丟下了背後迷茫得像只流浪狗的李燃。
軍訓一周期間,新生們是不上課的,每天下午三點之後都是兩個多小時的自習時間,直到五點半放學。見夏對於這個安排甚是滿意。
這才是振華啊。
如果是自己以前的學校,自習課會亂得像一鍋粥吧?見夏悄悄回頭環視一周:俞丹並不在班級里,可教室中安靜得呼吸可聞。一顆顆腦袋都低著,不知道在做什麼,有種肅穆的緊張感,讓她的心也定了下來。
真好。
被摸底考試打擊得沉重的心情因為這種感嘆而稍微輕鬆了一些。見夏不是沒有自信的人,只不過她的自信藏在心底最深的角落,輕易不會浮出水面。
雞頭鳳尾,見夏寧做鳳尾,也願意飛得高一點。
CD機被她藏進了書桌的最裡面。她不知道於絲絲和她的同桌——現在她知道對方叫李真萍了——究竟會如何看待或對待自己。
左思右想,見夏還是翻開驗算本,輕輕扯下一頁,在上面寫了幾句,想了想,又團成一團,不知道往哪兒扔,只能先塞進書桌里。
一旁的余周周忽然頭也不抬地說:“你可以去買一個掛鉤,粘在書桌邊,上面掛一個垃圾袋。”
見夏如臨大敵,自己是被嫌棄髒亂了嗎?
余周周繼續說:“這樣我也可以往裡面扔垃圾。”
見夏嘴角抽了抽。
她又撕下一張紙,斟酌了一番才下筆:“對不起,那個男生我今天剛剛認識,我也沒想到他會那麼凶,但是我也不能代他道歉,只能代表我自己對造成的不快表示歉意,真的不好意思。”
這樣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見夏又讀了幾遍,忽然福至心靈,在最後又加上一句:“他今天也罵了我好幾句,我真的不認識他。”
然後發現最後一句和第一句前後矛盾了。
陳見夏扁扁嘴,心一橫,將紙條折好,寫上“辛苦了,請交給李真萍”,對自己身後的男生笑笑。
見夏悄悄回頭緊盯傳遞路線,只見紙條順利到了李真萍手中。李真萍拆開一看,愣了,轉手交給於絲絲。
於絲絲掃了一眼,就和李真萍開始咬耳朵,不知道說了什麼。
見夏一直回過頭看著,脖子都有點酸了。她只是準備著,準備著當對方原諒自己了以後,第一時間對投射過來的目光報以微笑。
然而這兩個人咬完耳朵後仿佛說好了似的,誰也沒有抬頭看陳見夏一眼。
見夏的心迅速墜了下去。
從小到大,只要不是多麼嚴重的原則問題,發生摩擦時陳見夏都是第一個道歉的人——她不奢求每個人都喜歡自己,但相比那點面子,不被人記恨才是最重要的。
數學練習冊上所有符號花成一片。她低頭看了看表,五點十五。
剛一放學,楚天闊就站到講台前,重複了一遍俞丹交代的各項費用,提醒同學們明天不要忘記。
楚天闊在台上講話的時候,陳見夏一直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他,他目光掃過見夏這一桌,頓了一下,安然地繼續講。
“好了,掃除的同學留一下,還有陳見夏,你幫忙填的學籍冊現在交給我吧,其他同學可以放學了。”
見夏心生感激,她手裡根本沒有什麼學籍冊,於是從書桌里隨便掏了幾張廢紙走到窗邊去找楚天闊。
“班長……”
楚天闊實在耀眼,許多放學的女生經過他們,都要磨蹭幾步打量一下,所以楚天闊在跟見夏講話時並沒有看她,而是接過了演算紙,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讓她壓力減輕了不少。
“你怎麼了?”
“我惹麻煩了。”見夏控制著,講話卻還是有點哭腔。她覺得自己很沒用,明明兩個小時前楚天闊告訴她“別想太多”——作為剛剛認識的新同學,這種關心已經夠義氣了,可她像個麻煩精,竟然還真的賴上人家了。
但她沒有辦法。大家都不敢接近的大班長,是她在這個陌生城市裡唯一感到親近的人。
見夏小聲將自己的遭遇講了一遍,越講越委屈。
“我知道了。”
“啊?”
見夏的蒙頭蒙腦把楚天闊逗笑了。
“不會怎麼樣的。”楚天闊寬慰道。
見夏急了,她本以為楚天闊會明白,但是忘記了對方是個男生,男生,男生!男生哪裡會懂女生們之間那點小心眼和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