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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審很久沒收到匿名郵件了嗎?那她發的那封David對女同事sexual harassment算什麼?
陳見夏閉上眼,翻了個白眼。
她和Simon一起走出會議室,在門口等了一會兒,聽到厚重木門裡隱約傳來摔東西的聲音——隔音這麼好,地毯那麼厚,看來摔得是真狠。
像第二隻靴子落地,他們都鬆了一口氣。怕就怕Frank不發泄,只要還能摔東西,半小時後,他還是個儒雅老華僑。
“喝杯咖啡?”Simon邀請。
特意走得遠了些,過了兩條街,頭頂梧桐樹的葉子蔫蔫的,天越來越冷。
“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Simon舉著兩杯美式走到陳見夏對面的沙發上坐下。
“內審的匿名郵件是不是你讓Serena發的?”
Simon笑了:“她先來找我的,有重要的事要說,我請她吃了個飯。”
“你就不怕重要的事其實是表白?”
Simon嘆口氣,做了個“拜託”的表情,繼續講:“你知道Jim大膽到什麼地步嗎?他居然隨手就把信封遞給了Serena,讓Serena幫他寄同城,從你手裡調的數據,寄到捷訊所在的辦公樓,Serena當然會拆開偷看。我真的不明白他腦子裡在想什麼。”
“你應該不敢全盤相信Serena的話吧?”
“當然不敢。不過這期間我聽說了一些事,也許Jim認為Serena是‘自己人’了。Peter說,你們在南京玩得很high?”
陳見夏皺眉。工作這些年,她早就知道,男人最是嘴碎。
“他們本來都以為Serena是個乖乖女,結果面對David……總之,幾次聚會,他大開眼界。Jim他們可能以為自己已經征服了這個小女孩,領導派頭起來了,所以讓她隨手做點事,馬失前蹄。或許在他以前的工作環境裡,小女孩是翻不起大浪的。”
Simon冷靜地評述著一個無比幼稚、試圖左右逢源、最後卻還是因為不堪忍受鹹豬手、桃色傳聞以及自尊被放在地上踩而逼急了咬人的兔子小女孩。陳見夏心中發冷。
Serena在找Simon吃飯時,一定不會主動講起這段時間的屈辱——尤其當這些屈辱有一部分是來自她的主動求索。
然而Simon都知道,他當時一定靜靜聽著,細心安慰,然後教她應該如何發郵件,哪些話該講,哪些話不該講……
陳見夏想起那段時間Serena一直試圖向她求救。她也以為自己幫了她,在自保的範圍內,有分寸地對小女孩施以援手了,原來是遠遠不夠的,這種“不夠”讓她也成了Serena恨的人,甚至比恨喝交杯酒的David更多一些。
當她借著酒勁指著陳見夏大喊你們不要放過Jen的時候,她更恨Jen。
“其實Jim不是不懂小女孩……”見夏說。
Simon笑著接上:“他是不懂Frank。”
“Jim和捷訊聯繫,是在給自己鋪後路嗎?”
“或許是吧,覺得留不久了,我知道他對Frank誇下海口,恐怕沒想到業務會那麼難做。他給自己鋪後路,是不會告訴Betty的。”
“但萬萬沒想到這麼點小事會被小女孩拍,沒想到小女孩喜歡你,把證據送到你面前。”見夏看著他,“你很幸運。”
Simon用咖啡代酒,和陳見夏碰了一下,“不是我幸運,是我應該謝謝你。你讓我忍一忍,Jim留不久。我當時太急躁了。”
“Serena會怎麼樣?”
見夏問完便看到Simon疑惑的眼神:“不必這麼假惺惺,Jen,剛剛在會議室,要不是你把她拖下水,她打定主意一個字都不講,讓你和Jim他們對峙攀咬,你不是很清楚嗎?”
陳見夏笑容燦爛:“說得好像你沒打算把我拖下水一樣。”
“因為我相信你做得到。事實證明我猜對了啊,Jen,我說過你很強大。”
見夏恍惚。明亮的日光照出空氣中飄動的浮塵,反而讓她覺得不真實。過去的十年仿佛一閃而逝,最近每一天卻都清晰如浮塵,昨天差不多這個時候,她還在李燃的懷裡大哭,說自己很不好。
現在面色如常地接受另一個人評價,你很強大。
她沉默了。
Simon也知道自己的花言巧語有些牽強,轉移了話題:“與其擔心Serena不如考慮你自己,你想暫時停職,還是爭取N+2的賠償金?”
“我聽說我們有先例,最多可以拿到2N+2。”
“拿最多的那個是倉庫主管,加班險些猝死,你在跟我開什麼玩笑?”
“那取個中間值咯,我想要比N+2多一點點。停職才是開玩笑,一個星期,獵頭可以找到十個Data Mining做得比我好的,停職?”
“你的情況不一樣,”Simon難得真誠,“你需要的是錢嗎?我如果沒記錯,你的服務期還有一年就到了,不準備拿身份了嗎?”
見夏不語。
她當然需要錢,只是她從不跟Simon聊這些。而Simon所講的,也正是她的心結。
“你已經在國內很久了,要重新回到新加坡的公司,沒那麼容易,你確定要在這種時候離開嗎?”
Simon以為見夏被說服了,他心情不錯,問,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
見夏告訴Simon,按道理,自己現在還在休假,她準備晚上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