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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開始在楚天闊的指揮之下搬桌椅,為班會清場地。
陳見夏的書桌塞得很滿。她既然拿著班級鑰匙,每天必須最後一個離開,索性在教室自習到很晚,直到收發室大爺來趕人,因此大部分練習冊都堆在桌洞。
余周周也很懶,她倆默契地將桌子拖著走,桌腿和地面時不時摩擦出刺耳的聲響,俞丹難得一次皺著眉頭喊停,要求所有人都必須把桌子抬起來。
“抬不動就先把桌洞裡東西掏出來,分兩次搬!”俞丹說。
見夏和余周周互看,兩個本質懶人從對方眼中讀出了默契,於是各抓一邊勉力去抬,不料桌子一歪,裡面的書本雜物嘩啦啦撒一地。
周圍有善意的鬨笑聲。余周周和她一同蹲在地上撿,陳見夏有些尷尬,李燃的CD機和自己的愛華隨身聽原本被塞在最裡面,掉出來時自然砸在書堆最上面。旁邊不知誰說了一句這隨身聽我小時候也有,窘得她趕緊伸手將隨身聽撿起來塞回到書桌。
於絲絲不解的聲音恰到好處地從背後響起。
“陳見夏,這是我的CD機嗎?怎麼在你書桌里?”
第十二章
可惜不是我
周圍有幾秒鐘的安靜。隨後,議論聲潮水一般涌過來。
陳見夏還蹲在地上,大腦空白地抬頭看。奇怪,周圍人即使眼神不善,嘴唇明明沒有動,那麼,那些嗡嗡的、讓人頭暈的講話聲,究竟是從哪裡來的呢?
陳見夏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竟然抓起CD機往書桌里塞。
這個舉動讓她更顯可疑了。
於絲絲微黑的面孔明亮而無辜。
“我沒有別的意思,見夏你別誤會,”她微笑著,講話時眼神卻懇切坦蕩地看著所有人,“只是我也有個一樣的索尼CD機,前兩天不小心弄丟了,剛剛看到你的就沒過腦子喊出來了,你別介意。”
“什麼別介意啊,你弄丟的時候不是急得要死嗎?見夏,這是你撿的嗎?你撿了怎麼也不問問有沒有人丟東西啊!”
李真萍幫腔,周圍人紛紛把審視的眼神投向見夏。
“這是我自己的。”
陳見夏努力用最鎮定的聲音回答。
“你敢說是你自己的——”李真萍一瞪眼睛,被於絲絲迅速拉住。
於絲絲打圓場,“別這樣,是我不好,沒事沒事,大家搬桌子吧。”
沒有人動,沒有人希望這場戲就這樣結束,於絲絲深知這一點。
陳見夏也知道。
俞丹恰巧在這件事發生前一秒踏出門了,班裡能主持公道的只剩楚天闊,他連忙跑過來,臉上還帶著溫和的笑意。
“吵什麼?”他看了看對峙中的幾個人,目光掃到見夏,又掃到CD機,頓了頓,似乎想起了剛開學時見夏的囑託。
“她撿了絲絲的東西,自己留下了,”李真萍嗓門不小,“說不定根本就不是撿的!”
“Sony又不是只產了一台CD機,別人為什麼不可以有一模一樣的?”余周周忽然在旁邊平靜地說,見夏心中一暖。
“你這是強詞奪理!”李真萍就像於絲絲手裡的一桿槍,只是此刻不知道槍口該對著誰。
“好了別吵了!”楚天闊難得收斂了臉上的溫和,李真萍被喝止,臉憋得鐵青。
陳見夏早就猜到這個CD機和於絲絲有著莫大的牽連,她本來就怕於絲絲,於絲絲演技精湛,性格陰晴不定,既然敢這樣來勢洶洶,肯定想了萬全之策把她拖下馬。
她沒有辦法講出CD機的來歷,牽涉到水面下的李燃,如果真鬧到俞丹那裡去,她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一個小痞子,送了她一個CD機,而兩個人之間實際上是光明磊落的——誰會信?
還好,還有楚天闊。
他當時在場的,李燃把CD機給她的時候,楚天闊和於絲絲都在場的,他們三個人圍著講台寫學籍卡片,CD機就躺在第一排的桌子上,只要他告訴大家他見過這個CD機,陳見夏沒有撿更沒有偷——只要一句就夠了。
楚天闊的確打算這麼做,他朝見夏笑了笑,示意她安心。
於絲絲卻搶在了楚天闊開口前:“班頭,這件事情是我不對,李真萍太衝動了,她也是因為知道我丟了東西有多心疼才這樣的。那個CD機對我很重要,有特殊的意義。但不管怎樣我和李真萍都不應該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這樣為難見夏,是我欠考慮。”
於絲絲在班裡人緣一向很好。陳見夏曾在醫務室被她“熱情對待”過——雖然滿是敷衍試探,但於絲絲並不像輕視外地妹陳見夏一樣輕視所有人,她善於調配熱情中惡意和善意的比例,所以還是非常吃得開的。這一番話大氣又誠懇,陳見夏眼見著周圍很多人都露出了讚賞的表情。
她卻本能地嗅到了危險。甚至比剛剛李真萍氣勢洶洶的血口噴人時還危險。
見夏驚惶地環顧四周,發現連楚天闊都緩和了表情。
“但是,陳見夏,你還是把CD機拿出來,讓我看一眼,好嗎?”
於絲絲笑得極溫柔和善。
“我的CD機上面刻了一朵玫瑰花,因為我的英文名字叫Rose,這個大家都知道的。我不是懷疑你,你別誤會。只是既然由於我的失誤,這個尷尬已經造成了,我擔心如果不明不白地結束了,反而給你造成不好的影響,不如就在這裡把事情了結了,大家看到你的CD機上沒有這朵花,誰也不會到外面亂嚼舌根,我是為你好,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