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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乘坐的船有一區發生集體打鬥事件。有一百人以上參加集體打鬥,有三十人以上負傷被送到醫務室。偶而白天休寢,別說是參加,就連觀戰都錯過機會的波布蘭少校,真是不甘心到了極點,“那些傢伙一定是對我壞恨在心,不會有錯!好死不死,就趁我在睡覺的時候開始大拜拜!”
高尼夫少校的回答則是:“對你沒有任何懷恨的人,我想只有那些還沒見過你的人而已。”
打鬥的原因好象是矯正區的生活物質十分貧乏,自然環境又相當嚴酷,帝國軍注意的地區,只限於邊境的內外而已。在這樣的矯正區里,俘虜們自然各自朕合成為集團,分成派系,各有各的頭目。軍官、士官和士兵,各自形成自己的集團,互相敵對。欺負士兵啦,對士官處以私刑啦,為了食物殺人的,這都不是什麼新鮮的事。
俘虜們在矯正區內不論發生什麼事,帝國軍都裝得一付完全不知情的樣子。對他們來說,麻煩的傢伙們自相殘殺、自生自滅,正是求這不得。因此,即使從俘虜的生活解放出來,在回國的船上再度見面,積壓了數年的反感和新仇舊恨又新生復甦,導致這種事情發生。
“是這麼一回事啊。也就是說,將來因為舊恨而引起混戰或殺人的可能性相當高羅?”
雖然是裝出一副深思的表情,但波布蘭少校的臉已經忍不笑開了。波布蘭少校大概不知道,船團司令薩克斯少將把他列為需要加以注意的人物。
這件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不過,波布蘭少校本身也不喜歡薩克斯少將。與其說是對他感到反感,還不如說是種本能,總之,我想只有那些對軍隊秩序這一點,看得非常重的人,才會和薩克斯少將站在同一條陣線上。
聽說了集團混戰的楊提督,有一聲“嗯”這樣不感一點興趣的回答,最後還是溜回去看自己的書了。不過看樣子,他是一個字也沒看進去。可能是在考慮一些別人完全想像不到的事——
“因為楊提督非泛泛之輩。”
高尼夫少校這樣評論。所謂的非泛泛之輩,在沒有任何事發生的和平時代中,是沒有什麼作為的,但如果在非常的時代里,就非常的活躍,不是其他人能比得上的。這種說法,我覺得簡直就是針對楊提督這個人而說的。在艾爾·法西爾奇蹟式的逃脫之前,對於楊提督的批評好象是“糟塌糧食的楊”,這是前天巴卡斯上尉告訴我的。
如果楊提督在還是中尉的時候,稍微引人注目一點,被林茨少將注意到,而沒有把他留在艾爾·法西爾,帶著他一起逃出的話,就會被帝國軍捉住,在矯正區渡過這九年的時間。真的能生還的話,那還算幸運。說不定會死掉或是下落不明都有可能。所以,幸好他跟不上情況。
提督的命運,也和我本身的命運有關。如果沒有楊提督的話,我可能根據託孤法,送到其他的軍人家庭去了。我不認為薩克斯少將是壞人,只是和楊提督及波布蘭少校他們的個性火水不相容而已。但如果被送到薩克斯少將的家裡,和他一起生活的話——光是想像就覺得心情沉重。我這絕對不是一味袒護波布蘭少校,只不過大概我已經是“伊謝爾倫的一族”的關係。
“提督,請您多保重,活久一點吧。”
我把茶端給楊提督時,就這麼沒頭沒腦冒出這些話,我考慮到在旅行中可能不會有什麼好茶,所以預先準備了兩打的大吉嶺紅茶茶包,在用完之前,應該可以抵達海尼森了。
提督用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清一下喉嚨,象舞台演員似地說:“是不是能忍受變得又老又丑的活到三十歲,這是個大問題呢!年輕人。”
【七九七年二月二十八日】
我覺得政治家或高級軍人這一類的種族好象都是很任性而為。老是批評楊提督沒有身為軍人的威嚴啦、希望他有點愛國心啦,一直說他的壞話,只想要利用提督的名聲。如果對自己沒有利益可圖的話,要見一面都非常困難。其中居然有人過份到自己帶攝影師,要來拍提督和自己的合照。
因為處於同一艘船里,想逃都沒地方可去。楊提督好象已經受夠了,今天終於逃進床鋪里,自稱“因為勞累過度發燒”,謝絕一切訪客。有一個議員居然還堅持要見提督,我就擋在門前阻止他。他對我說:“這次楊提督從任地返回海尼森,是公務,還是私事?”
“是公務,因為要出席歸國士兵的歡迎典禮和會晤宇宙艦隊司令官比克古閣下。”
“哦,就為了這些而特地跑回海尼森嗎?如果帝國軍就在他往返的期間,對伊謝爾倫要塞發動攻擊的話,這個責任問題可非同小可呢。”
他用超過必要的音量大聲說話,根本就是要讓在門裡的楊提督聽見的。
“不會有敵軍來襲的情況出現的。”
“哦,為什麼能這樣斷言呢?”
“因為楊提督是這麼說的。”我狠狠的瞪著他,看他還有什麼話說。我看那個議員一定會罵我是囂張的小子。
“你的忠誠心真是不得了,不過來進攻的帝國軍,並沒有義務要去尊重楊提督的主觀呢!”
見不到楊提督令他很不高興,狠狠冷嘲熱諷一番才回去。我朝他的背影,踢了一腳。如果我有波布蘭少校行動力的一半,一定會趕上去狠狠地踢他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