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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期望皇帝的矜持和請求寬容和慈悲又有什麼不同呢?這個疑問使得尤里安遲遲下不了決定。伊謝爾倫受不了對奧貝斯坦屈膝,那麼,對萊因哈特皇帝低頭就好嗎?這麼做,就有傷微小的自尊之虞,對解決事情似乎也只有短暫的效果。
只因為不想把功勞歸給奧貝斯坦所以才想把功勞歸給皇帝。如此一來,即使能獲得小小的勝利的快感,但是,歸根結底還是屈服於帝國了。如果忘了這一點而陷入奇妙的錯覺,最後就只有出現歡歡喜喜地臣服於皇帝的異樣結局了。
或者,軍務尚書奧貝斯坦元帥連這一點都計算在內才定了“大割草”這項計謀?果真這樣的話,那麼事情就不是自己所能掌握的了。尤里安痛切地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如果是楊提督,他會怎麼做?他會如何應付奧貝斯坦元帥辛辣的策略呢?
楊威利不是超人,當然很多事情不是他所能解決的。尤里安當然也知道這一點,但是,對於自己能力不足之不滿似乎使得他對楊有過高的評價。這種精神傾向防止尤里安過度信賴自己的力量,但或許也同時限制了他本來所具有的才能方面的可能性。才剛剛十九歲的尤里安無法充分以自制力控制自己。但是,他也自覺到了這些,而經常以師為鏡好讓自己不致扭曲了基本角度,這一點受到了非凡的評價。
人的生涯和因此而累積起來的無人類的歷史把二律背反的螺旋伸向永遠的過去和未來。歷史上是如何評價、定位和平的?這是一個無限延伸的、永遠的螺旋。
不用奧貝斯坦元帥那樣的手段,和平和統一、秩序就無法確立嗎?這種結論令尤里安難以忍受。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萊因哈特皇帝和楊威利又何必不斷地流血作戰呢?尤其是楊威利,他厭惡戰爭,不斷地自問流血是不是可以把歷史朝建設性的方向推進,然而卻又不得不不斷地玷污自己的雙手。奧貝斯坦的作法是不是就能克服楊的苦惱和懷疑呢?應該不能。不會有這種事的。尤里安不能認同這種事。
如果最卑劣的手段可以最有效地減少流血量的話,人又為什麼要千辛萬苦地尋求正道?奧貝斯坦的策謀就算成功了,人們,至少舊同盟的市民也不會諒解的。
不會諒解的。這的確是個問題。假如奧貝斯坦元帥的策謀成功了,而共和主義無法以獨立的勢力繼續生存下去時,宇宙中又將剩下什麼呢?和平和統一?表面上或許是,但是,底層卻只是無限的憎惡的怨恨。而這種情緒就像火山脈一樣,在岩盤的壓力下呻吟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要爆發,熔岩什麼時候要把大地燒盡?岩盤的壓力越大,噴火所造成的災禍也應該就越大。為了不讓這種結果發生,奧貝斯坦的策謀就非得排除不可。
尤里安天真嗎?或許吧。可是,尤里安沒有辦法去忍受奧貝斯坦那種人的尖銳。
這個時候,尤里安的思考方向或許稍稍朝著危險的一方傾斜了。他應該考慮的不是倫理上的優劣,而是應該以什麼樣的政治技術來對抗奧貝斯坦的策謀才對。
※※※
四月十日,消息傳進了伊謝爾倫。
那是來自銀河帝國軍務尚書奧貝斯坦元帥的正式宣告。宣告的內容是,如果想要讓被囚禁在行星海尼森的五千多名政治犯、思想犯獲得釋放,伊謝爾倫政府及革命軍的代表人物就要前往海尼森。
第五章 迷惑的行星
【Ⅰ】
“在伴隨著昂揚感的緊張中,偶爾還混雜著些許恐懼和樂觀。或許我們的精神狀態就像等著初次演出的舞台演員一樣。我們知道這一次的舞台是很嚴苛的。一旦退場,就沒有再度登場的餘地,劇本家導演就會隱藏起身影,不再回答演員的疑問。然而,無可救藥的精神狀態仍然把我們誘向舞台。說得更準確一點,我們和悲觀主義之間的建立不了友情的。結果,就因為我們心甘情願地加入民主共和政治,所以一直深信這個女人雖然素著一張臉,只要把臉洗淨再加以高明的化妝就會是個絕世的美女。原因是在這五十年漫長的歲月當中,跟在她身邊的男人總是沒志氣地著眼於他的缺點而已……”
這是達斯提·亞典波羅所著的“革命戰爭的回憶”中的一節。
以銀河帝國軍務尚書奧貝斯坦元帥具名發出來的命令招來了伊謝爾倫的幕僚們的憤怒和嘲弄。可是,他們也不能因此就加以拒絕。他們必須接受,至少看起來要像是接受的樣子。
在幕僚們勸菲列特利加·G·楊留下來時,她微微笑著回答道:“謝謝你們的好意,可是,因為身為女性就獲得免責權,這並非我的本意。既然我是伊謝爾倫共和政府的主席,如果我不前往海尼森,軍務尚書不是會答應的。”
沒有人提出反駁。一方面是菲列特利加的主張是對的,另一方面,在座的人都知道,一旦她決定的事,任何人、事都沒有辦法改變她的心意。
卡介倫提出了其他的問題。
“有楊威利的例子在,我們不得不小心。萬一我們前往海尼森或費沙時受到暴力主義者的襲擊的話該怎麼辦?尤里安。”
“我想這次可以要求帝國軍派出護衛艦隊。在我們離開迴廊時,先把這個要求傳到海尼森去。”
亞典波羅揚起了眉頭。
“向帝國請求護衛?把我們的命運委交給奧貝斯坦元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