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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送給我的嗎?謝謝!”
少年的緊張心情,與在戰場時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如花般的笑靨,使米達麥亞感到一陣暈眩。
“艾芳瑟琳……”
“是,渥佛根先生……”
為了這次求愛的壯舉,曾多次演練台詞,但當他看到少女深紫色的雙眼時,那曾充滿羅曼蒂克的文學修辭,都飛到一00光年以外的對岸去了。現在他只覺得自己是個傻瓜。
“在做什麼?加油呀!怎麼這麼膽小呢!”
在遠處看見這番情景,米達麥亞的父親瞠目結舌。他對兒子在戰場的情況並不了解,但七年以來,對他求婚之前所表現的優柔寡斷,一向感到很不耐煩。造園技師手裡握著園藝用的剪刀,靜靜地觀看著。只見兒子一面比手劃腳,一面吞吞吐吐的說話,少女低著頭,凝神聆聽著。突然出乎意料之外,造園技師的兒子抱起少女,鼓足全身的勇氣,笨手笨腳地與少女接吻了。
看來是成功了!——父親滿意地嘟囔著。
這時,蜂蜜色頭髮的青年軍官,認識到這世上有一樣東西對自己來說是貴重得太多了,他懷內的人兒使他全身漲滿了真實感。
簡樸的婚禮終於舉行了,渥佛根·米達麥亞二十四歲,艾芳瑟琳十九歲。六年之後,他們還沒有小孩,但這對他們的幸福生活並沒有任何影響。
※※※
奧斯卡·馮·羅嚴塔爾不像故人齊格飛·吉爾菲艾斯一樣,心中有座聖殿住著傾慕的女神。也不像好友渥佛根·米達麥亞一樣,與一位惹人憐愛的少女認真地談一次戀愛。
自少年時代開始,就有不少女性非常關心他。他那深沉的黑色眼眸和銳利生輝的藍色眼眸所組成的金銀妖瞳,令人感到有種神秘莫測的吸引力。從年輕的小姐到中年的貴婦人,無人不對他傾倒三分。
這位智勇兼備的年輕人被稱為銀河帝國屈指可數的名將。身為軍人,他一向對敵人絕不寬容,對女性也是出名的冷漠無情。對於那些單方面的追求者,和對方有過關係之後,他就會將對方拋棄。
從軍官學校畢業後的幾年間,他與渥佛根·米達麥亞成為知己,在戰場上多次並肩作戰。出身與性格迥異的兩人,彼此產生難以言喻的好感,情誼日益深厚。米達麥亞得艾芳瑟琳為愛侶,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而羅嚴塔爾仍是單身一人,在旁人眼中,來者不拒地亂搞男女關係。
“不要作孽太深啊!”
實在看不過去的米達麥亞,不只一次兩次地告誡他,羅嚴塔爾點點頭,但並沒有接納忠告,還是依然故我。但是米達麥亞在得知羅嚴塔爾內心的曲折之後,也不再說他什麼了。
那是帝國曆四八四年,兩人參加行星卡普蘭卡戰役。在酷寒、高重力、水銀性氣體的惡劣環境下,敵我雙方展開悽慘的地上作戰,當時仍是中校的羅嚴塔爾和米達麥亞,在前線所在無法確定的混戰中陷入苦戰。在能源彈匣消耗殆盡之前,他們以粒子光束槍連連射擊。能源耗盡後便反手握住槍身,打得同盟軍士兵在零下三十℃的泥濘里屍橫遍野。戰斧劃破寒氣,噴出的血漿在瞬間凝結,無色彩的酷寒世界綻滿了火紅的花朵。
“餵!還活著嗎?”
“總算還活著!你幹掉幾個了?”
“大概有十來個吧……”
戰斧不見了,沾滿血的槍身也彎曲變形不能再用,敵人又團團包圍過來,他們早已覺悟必死無疑了。在勇猛苛烈的戰鬥下,他們給予敵人非比尋常的重大損失,因此,是不可能被允許投降的。米達麥亞默默在心中向妻子告別。然而在此時,伴隨著轟隆隆的聲音,帝國軍的大氣圈內戰鬥機急速下降,以極低周波飛彈擊中了同盟軍部隊的正中央。凌空飛舞的冰塊和土沙,完全遮住了微弱的太陽光,擾亂了雷達。包圍的一角崩塌了,在混亂與黑暗中,兩人才終於得以逃脫出來。
當夜,在基地的酒吧中,兩人舉杯祝賀死裡逃生,在洗澡水裡放洗潔精可以洗淨身體上的血漬,而要清洗精神上的血漬,只有酒精才能辦到。他們隨意地適量喝酒,但羅嚴塔爾突然坐直身子,正色看著好朋友。顏色不同的雙眼,帶著醉意和異樣的感覺。
“米達麥亞,好好聽著,你雖然已經結婚了,但要記住,女人這種生物是為了背叛男人而生的。”
“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啦!”
想到艾芳瑟琳的笑容,米達麥亞極力地否認著,而金銀妖瞳的友人則激烈的搖著頭。
“不,我母親就是個好例子,說給你聽好了,我的父親是空有其名的下級貴族,母親則是從伯爵世家下嫁過來的……”
羅嚴塔爾的父親在大學畢業之後,成為財務省的官吏,但他早早便對閉鎖性和階級觀念強的官界死心,轉而投資鎳及白金的礦山開採。五年之後,他成功了,雖談不上有巨億的財富,但累積的資產也足夠後代子孫享用了。
他到了四十歲仍獨身一人,在將囤積的資產轉買可靠的債券和不動產,讓生活完全安定下來以後,才開始考慮娶個老婆成家。他打算娶個資產相當、門當戶對的姑娘,這時,一位朋友替馬爾巴哈伯爵家的三女蕾歐娜拉來說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