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頁
“只不過是煽動罷了。”
亞典波羅諷刺地回了這句話,不過又好像在想著什麼似地,一臉好像在將回憶的底片重新倒回去的表情。
“你後悔了嗎?對這些已經成了事實的事情。”
“沒有的事,卡介倫中將。”
在三個人當中年紀最輕的這名男子搖著頭說道。
“我不過是一個還不滿三十歲的黃毛小子,卻得以被稱呼為閣下。這是拜在楊提督麾下賜,或者說是因為這個緣故,自己必須要負起責任啊。”
“不過,啊……”卡介倫脫下了黑色扁帽,仰起臉說道。“雖然我們被稱為叛亂部隊什麼的,但就我看來,不過是一群離家出走的孩子組成的集團罷了啊。”
另外的兩個人似乎並不打算要反駁的樣子。
※※※
成為一名元帥也好、被稱作是叛亂部隊的指揮官也好、或者單純只是離家出走的孩子也好,楊威利終究還是楊威利,此時的他正兩腳跨在司令官席的桌子上,黑色扁帽蓋在他的臉上,已經整整個兩個小時以上,身體一動也不動。
而菲列特利加·G·楊則在距離丈夫僅有五公遲之遠的座位上,發揮著她與楊成對比的勤勉性,正在作巡航艦雷達Ⅱ號、梅爾卡茲艦隊、以及楊“叛亂部隊”各個相關資料的分類整理工作。以便讓楊能夠根據正確的兵力來作出作戰方案。
自從把丈夫救出來以後,對於未來的事情,菲列特利加想都沒有想過。不過楊打算走上哪一條路,她只會以身為楊的半身似地跟隨著丈夫走過來。就楊來說,從脫離海尼森以後的事情還沒有一個明確的構想。最主要是因為他本身一直都被激烈的狀況所圍繞著,在這種狀況下,根本不可能會產生什麼構想。
“那對夫妻雖然有正當的防衛意識,不過好像並沒有在考慮未來的樣子。如果不讓他們變得更有野心的話。”這句話是達斯提·亞典波羅對於楊夫婦的評論,確實也掌握了一些事實的真實性。不過以楊來說,亞典波羅是將他拖到這場激變狀況的罪魁禍首之一,應該沒有道理要這樣地被他評論吧。
還在海尼森的時候,也不是沒有想過採取將同盟政府以及駐守的帝國軍為人質的一種抵抗形式,不過這樣做的話,無疑會將海尼森上幾億人口的住民卷進這場爭亂。所以最後的結果是,楊受到了同盟政府的恩將仇報,不得已只有“離家出走”。
現在這個時候,將放在遺體咻存用的密封容器內的雷內肯普,正保障著他們的安全。如果將雷內肯普的死訊加以公開,並且將屍體送回給帝國軍的話,或許會招來其他新的危險也是未可知的。
事實上,自古以來有多少的名將,雖然從戰場上平安無事地歸來,不過卻被迫鑽進自己的祖國所高高築起的肅清或放逐的門牆中。一個武勛反而招來了一百萬的嫉妒與反感,在往階梯上爬的時候,每爬一層,腳下的空間就愈來愈狹小,而從階梯下摔下去的時候,所受的傷會更大更深。
在古代的一個帝國當中,一名以叛逆罪名被逮捕的將軍,對著皇帝問到自己到底犯了什麼樣的罪。皇帝將他的視線岔開回答說。
“朝廷的臣子們都說你企圖造反。”
“那不是事實,而且也沒有證據。”
“就算沒有事實,但你是在想著要造反吧。”
“我從來沒有想到過。”
“原來如此,不過你卻持有造反的能力。這就是你所犯下的罪。”
……握有一把好劍的人,所害怕的是那把劍的刀刃有一天會朝著相反的方向。最後的結果是,這把劍本身不得不被當作是一個懷有某種企圖的第三勢力。
就算要建立起一股第三勢力,光憑軍事力量是絕對無法維持的。如楊基本構想中的一部分,除了軍事力量之外,還得要有政治力量以及經濟力量,但是叛逆的卡介倫立刻就反彈了,根據地要擺在哪裡?此時此刻,不僅僅帝國軍,甚至還有同盟的攻擊要如何應付?雷內肯普的死什麼時候要公布,還有補給呢?組織呢?對外的交涉呢……?
這一切需要有時間,不是老去腐朽所需要的時間,而是成熟和發酵所需要的時間。但是楊並沒有時間。對於楊來說,絕對不可或缺的不是權力、不是權限,而是時間。
在這非常短的期間內,楊的心中有幾個目的地。其一就是與梅爾卡茲,將指揮系統統一化,將以後的共和軍組織編列起來。其二是迎接尤里安從地球歸來,得到有關於地球教的情報……這些目的達成之後,未來該何去何從?為了迴避不當的死亡,挾持了姜·列貝羅作人質,之後又使得菲爾姆特·雷內肯普踏上自殺一途所得來的自由,要如何地行使呢?
漠然的構思,此時已經以半透明的姿態出現在楊的意識範圍裡面。全宇宙的霸權就交付給皇帝萊因哈特。相對地,即使是在邊境也好,要使共和主義者在某一行星上的自治權受到認可。有朝一日羅嚴克拉姆王朝中,出現必然的腐蝕和崩壞之時,全人類民主共和思想的幼苗就得以開始萌芽了。因為民主共和思想的發育和品質方面的提升,所需要的時間遠比它本身的需要的時間還要長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