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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怪事也被猴子稱讚可叫人為難。沒有能力理解我真正價值的人,又怎麼能稱讚我呢?”
終究是無法當對方的面說出的,所以對吉爾菲艾斯作此質問,若不給他個滿意的回答就會不高興。對紅髮的友人,萊因哈特是任性到底的。
“比起不能理解就加以毀謗的人,不是多少好一些嗎?”
此時,吉爾菲艾斯如此回答,萊因哈特也納悶了起來。
“嗯,吉爾菲艾斯是那種觀看下水道,也能從中發現美的那一類人啊。這種話若不是由你說出,我一定會認為這人是個偽善者。”
萊因哈特說了這象是感銘的形容,又象是挖苦的台詞。
“如果你當了學校的老師,那學校一定不會有心靈受創的學生吧。”
很意外的,這或許是一擊中鵠的評價,吉爾菲艾斯的雙親也曾如此評論過兒子。
實際上,以吉爾菲艾斯而言,也不是原本就志願當軍人的,只是以吉爾菲艾斯的資質,作為軍人是相當傑出的,戰略家的見識、戰術家的巧致、軍政家的處理能力、戰士的勇敢,各方面都以最高水準而兼備著,但是如果萊因哈特不存在,這些資質就不會發芽,身為軍人的吉爾菲艾斯也必然不會存在,會和父親一樣成為官吏,或如萊因哈特的想像一樣成為教師,不管如何,除了被強制兵役以外,或許就會航行在平凡而平穩的人生吧,吉爾菲艾斯自己也不是沒有如此想像過,但他絲毫沒有要將想像與現實交換的意思。不管有什麼樣的困難,活在現實中,才是他最大的幸福。
“吉爾菲艾斯,你不回去見雙親嗎?”
被突然問及,吉爾菲艾斯最初有點躊躇。
和雙親之間雖然每月有一次書信往來,但直接的見面是一年也少有一次,這是因為萊因哈特,他不想有強調家庭及家人之存在的舉動,但是現在,萊因哈特勸他去和雙親見面。
反正年內會再有一次以上的大會戰吧,一旦要出征,又得為準備而忙碌,在此之前,去見他們一面如何萊因哈特如此催促,吉爾菲艾斯也沒理由拒絕金髮摯友的好意。
吉爾菲艾斯回想起了一件事。他的雙親仍和八年前一樣住在同一座屋中,而那隔鄰仍然存在著昔日的繆傑爾家。安妮羅傑和萊因哈特姐弟,與父親一起居住過的小屋。八年前,當那房子更換主人之時,吉爾菲艾斯的人生變了方向。
以往數次的會面,都是以雙親前來面會兒子的形式進行的。因此,吉爾菲艾斯從進入幼年學校以來,就沒回到老家過了。紅髮的年輕人確認了胸膛里的那隻懷舊的鳥已從回想的巢中飛起了。他回應了萊因哈特的好意,同時也勸這好友歸鄉探望探望。
“不,我不去。”
萊因哈特搖著閃亮的金髮否定。
“我和你不同,那屋子裡已經沒有任何人了……”
吉爾菲艾斯正確地理解了這句話的涵意,也放棄再進一步的規勸了。
【Ⅲ】
從凡佛利特星域的戰場歸來之後,對萊因哈特與吉爾菲艾斯而言,賀爾曼·馮·留涅布爾克仍是不可忽視的存在。當然,留涅布爾克那邊,在戰場上就一直阻擋在萊因哈特他們的視野之前,直至現在,那長長的陰影的一部分,仍落在萊因哈特的腳邊。他渡過了近二倍於萊因哈特的人生,但卻仍和萊因哈特在軍級上並行著,對這件事他是否能保持平靜呢?
要和萊因哈特比較,原本就是困難的,所以以三十五歲就得到少將的階級,這種成績已經顯現出留涅布爾克身為軍人的非凡之一面。而且,或許他對萊因哈特所抱持的體認,是和大多數門閥貴族大異其趣的。另一方面,經過了凡佛利特4=2上的經歷,萊因哈特也無從忽視留涅布爾克的存在。這位逆流亡者,不僅僅是有才氣,在人格中也有危險的成份,萊因哈特對他是無法產生好感的。即使如此,若有必要,他會抑制反感及惡意,在將來把留涅布爾克迎入他的陣營,他是有此度量的。關於此事的必要性,他曾向好友徵求過意見。
“吉爾菲艾斯,這麼鄭重地問你是很奇怪,不過,你覺得留涅布爾克這個人如何?”
“與之為敵是很棘手的……”
“嗯?”
“作為友方,大概更難以收拾吧。”
這個回答似乎大出萊因哈特意料之外,他的長睫毛繁忙地上下眨動。
“吉爾菲艾斯,沒想到你嘴巴倒挺毒的。”
“和萊因哈特大人在一起八年了,難免染上毛病。”
“那麼,我是病原體嗎?”
萊因哈特提高了音調,不過當然並非是真心在發怒的。
緊閉的唇扭曲成苦笑的形狀,萊因哈特接受了吉爾菲艾斯的見解。
以吉爾菲艾斯而言,並非是基於偏見而對留涅布爾克這個人的信賴性提出質疑的,即然萊因哈特並無意屈屬於他人之下,也就只有讓對方承認萊因哈特的優越性,兩者的關係才得以成立。但是要去要求留涅布爾克做到這一點,大概不可能吧吉爾菲艾斯是如此想的。
“這種事或許您是不會去關心的……”
做了如此的前提,吉爾菲艾斯向萊因哈特道出對於留涅布爾克所收集到的幾項情報,其中包括留涅布爾克夫妻之間與“蜜月”之形容詞相差甚遠的婚姻生活。留涅布爾克之妻伊莉莎白是在未婚夫死後,並不情願地與現在的丈夫結婚之事,萊因哈特在此時才初次聽聞。有關男女之間的事,萊因哈特的價值觀是單純而有潔癖的,關於自己本身尚且如此,對於別人的男女情事,就毫不關心了。此時對吉爾菲艾斯的報告,可說是有點厭煩地在聽著,不過似乎漸漸感到了有些興趣,玩弄著豪奢黃金瀏海的手指,動作緩慢了下來,不久手指停了動作,開始抒發出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