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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第二次發表是在十四點三十分,在一樓大廳和左右伸展開的走廊都擠滿軍官們的時候,參事官的門就這樣敞開著。因為沒有升級而感到失望的夫利特貝爾克上校經過走廊時,被一群和他相反能夠升級而興高采烈的軍官們撞上,站立不穩跌撞進了參事官室。然後發現坐在書桌後,頸部被熱線槍射穿的米夏爾先中將的屍體。這次引起了名符其實的大騷動。
這一天,和中將會晤的人只有舒坦艾爾馬克上將而已,但照記錄他是三點十五分離去的。有人作證十四點左右有穿軍服的人物悄悄從參事官室走出來,但這等於是說當天踏進軍務省的人全部都是嫌犯,所以根本一點用也沒有。舒坦艾爾馬克也接受了詢問,但沒有對調查產生任何幫助。就這樣,經過長期的追查,到現在還找不出兇手。
舒坦艾爾馬克不論是在職中或退役後,對於米夏爾先怪異的死完全三緘其口,連一言半字都不曾提及過。他退役之後,直到安穩的去世為止,軍務省內部沒有發生過任何大規模的間諜騷動,或是揭發這類活動的問題發生。終幕非常的平靜,是因為欠缺戲劇化的要素。
【Ⅳ】
“……這就是克里斯多弗·馮·坎菲希拉的整理,在這四十年間陸續收集到關於這些事件的概要。”
等楊說完的時候,在他面前的紅茶,卡介倫和亞典波羅面前的咖啡,全都涼了。卡介倫把兩肘放在茶几上,手撐著下顎思考著。亞典波羅一副坐不住的樣子,兩次蹺起了腳又放下。沉默這笛無聲的吹奏著,當預期會聽到熱鬧談笑聲和奧爾丹絲,從廚房伸出頭來查看時,亞典波羅抓了抓鐵灰色的頭髮:“不過……該怎麼說呢,這個……總覺得好像是看得見的謊話似的。”
“是謊話沒錯。”
由於楊這種乾脆的斷言,使他的學長和學弟同時在茶几上面和下面發出非常音樂的聲音來對他們的反應鄭重的不予理會,楊繼續往下說。
“沒有任何實際上的物證啊。雖然一切都很合理,也非常有說服力,但是不管怎麼說都只是個假說而已。”
“要把這個假說變成定論,還要具備些什麼?”
對卡介倫的問題,楊還是很乾脆的回答:“更多的資料。”
“很簡單明了嘛。”
卡介倫把手腕交叉在胸前時,未來的卡介倫夫人走進房間,以非常自然的動作把咖啡和紅茶都換過。當她再一次離開後,卡介倫提出質問:“那麼,阿修比提督的謀殺論又是怎麼回事?”
“我覺得應該是帝國軍那邊,才有主張謀殺說的理由。為的是在同盟軍的軍部和政府間種下互不信任的種子。”
“……嗯,原來如此。”
卡介倫點點頭。在敵國的內部製造分裂,這是謀略戰常用的手段。讓權力者對有能力的軍人產生不信任感,這是有數千年傳說的手法。甚至連過去的死都能拿來利用。指責英雄的死是謀殺,能夠激起崇拜英雄的人們的憤怒和不信,就像一種亡靈似的東西。只不過這一次,可能只是坎菲希拉對於一連串事件的關心,才運用這種手法惹人注意。由於當事人已死,也沒辦法確認到底事情的真相是怎樣了。
高登巴姆王朝銀河帝國和自由行星同盟,相互對立的兩個國家,都有許多歷史的事實隱藏在叫軍事機密這種名目的秘密之扉中。自由行星同盟這方面可能比銀河帝國要來得開放,但還是有很多地方需要改善的餘地。
被封閉在俘虜收容所之扉的深處,長達四十年以上的坎菲希拉,以自己本身的經驗,綜合發表的事實資料,歸結出一個非常合理的假說。這雖然是現時最有說服力的說法,但日後說不定會因為一個反證,而完全被推翻也說不定。
“如果要讓這一連串的事件完全真相大白的話,可能必須等到現有的政治體制被推翻了才有辦法。銀河帝國和自由行星同盟一起滅亡之後……”
大概不會有比這更大膽的發言了吧。對想當卻沒當成歷史學家的楊來說,國家的滅亡是理所當然的事。就和死亡一定會來訪一樣,這是世間自然的道理。
“艾爾·法西爾的英雄成了海尼森的預言者是嗎。”
卡介倫苦笑著,但又並不完全像在開玩笑。亞典波羅兩手手指交叉抱著後腦久看著天花板,好久,才又疑問重重的問道:“先不去講這種假說是對是錯,經過幾十年之後有可能真相大白嗎?不趁還有活證人健在的時候查清楚的話,不行吧?”
“不,我對這個的看法卻不太一樣。活在同時代實際目擊事件的人,不如只靠資料和遺物來調查的後世之人,還比較更能正確的把握住事件的本質。如果不是如此的話,歷史學就完全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同時代的人,常常陷入強烈的主觀和感情之中,而在分析及解析時犯下幼稚的錯誤。“不在場的人怎麼可能了解嘛”這種的台詞,一句話否定了人類的理性及洞察力,助長思考的停止,最少,這是對於將歷史視作一種學問的妨礙。
就算拿克里斯多弗·馮·坎菲希拉本身來說,當他身為第二次迪亞馬特會戰參加者的記憶還是生動活現的時期,他也無法成為一個歷史的總代表檢討者。當沙的沙粒持續落下數千萬之後,坎菲希拉老人終於才能以客觀的眼光來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