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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還有想誇示自己公正性的人。
“在戰場上,同盟軍是勝利者;在戰場外,帝國軍贏了。”
“在戰略上,帝國軍是贏家;在戰術上,同盟軍勝了。”
各式各樣的論說都被提出來了,但是,不管是哪一種主張,倡言者都必須覺悟到會有相同程度而同樣具說服力的反論存在,無論如何,這場會戰使後世產生了無數的著作,也為許多戰史學家掙得每天餬口的食糧。
而當事者的心境又如何呢?很明顯的,雙方的最高指揮官都不認為自己是勝利者,萊因哈特無法輕易地從“我沒有勝,勝利是偷來的”的這種厭惡感中解脫;而另一方面,從楊本身重視戰略的勝利遠勝於戰術勝利的軍事思想來看,他同樣一點都不確信自己獲勝了。或許這麼說是誇大了些,不過,他們確實給予對方的成功比本身要高得多的評價,與其說這是謙讓的結果,倒不如說是他們自覺到自卑感的存在。
帝國軍最高司令官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元帥和同盟軍伊謝爾倫要塞駐留艦隊司令官楊威利元帥之間的正式會面是在停戰生效後剛好過了二四小時,也就是五月六日二三時。
在這段期間,雙方又各自做了什麼事呢?那便是人類超過食慾及性慾的最大願望——睡眠。在歷經十二天的生死激鬥當中,偶有戰鬥轉緩的狀態,雖有輪班休息及就地假寐的時間,但是要讓極度繃緊的神經獲得全面性的休息根本是不可能的。現在好不容易從“暫時的睡眠直通向永久安眠”的恐懼中解脫,帝國的英雄也好,同盟的智將也好,都在安眠藥的幫助下享受了深沉的睡眠。
在這段期間,黑色槍騎兵艦隊司令官畢典菲爾特、法倫海特、瓦列、舒坦梅茲、雷內肯普等趕不上戰鬥的帝國軍領袖們都趕回戰場四周了。在接獲已經停戰的報告之後,他們一方面感到羞愧,一方面又為欲求不滿所惱,但是,仍然採取了必要的措施。
※※※
五月六日一九時,當楊威利在自己的床上被睡眠之神放逐出來時,在同盟軍艦隊的四周已被四萬艘帝國軍艦艇——完全沒有損害的——所重重包圍住。一邊感嘆地看著四周那重重疊疊密密麻麻的光點群,楊一邊洗了澡,擦了臉,整理好自己的儀容。
“被四萬艘敵艦包圍著喝紅茶實在是很別致的氣氛。”
楊悠閒地把紅茶冒上來的熱氣蒸到臉上。尤里安所沖泡的紅茶有一種久違了的芳香。餐桌上只有他和尤里安、菲列特利加、卡介倫、先寇布等五人在場,如果沒有帝國軍可能突然狂暴地用炮火戳殺的不安,餐桌上甚至會有朋友家庭聚會的氣氛。儘管如此,楊的大膽,或者該說是鈍感,實在令人嘆服,其他的四個人一直凝視著司令官的臉。
這個時候,梅爾卡茲所指揮的有六0艘艦艇的小艦隊已經離開了戰場,逃過帝國軍的眼睛消失不見了。六0艘船中計有西巴、卡山德拉、尤利西斯等戰艦八艘、宇宙母艦四艘、巡航艦九艘、驅逐艦一五艘、武裝運輸輪二二艘、修護工作艦二艘。事實上這些艦艇完全沒有損傷,但由於篡改了資料,這些艦艇名義上都已經在戰場上被完全破壞了。搭乘其上的包括陸戰要員,戰鬥艇駕駛員總計一萬一八二0名,以林茲上校、舒奈德中校、波布蘭中校等人為幹部,當然他們在資料上都是戰死者。
【Ⅱ】
帝國軍總旗艦伯倫希爾的內部裝潢充滿了莊重及優美的絕妙調和感,這是一種超越軍艦的機能性感覺,楊就像鄉巴佬進城一般率直地以感嘆的眼光環視四周。
“……那就是楊威利?”
四周此起彼落細聲交談的聲浪衝進楊的耳中。是不是很失望呢?楊不禁事不關己似地為他們惋惜。他不是像萊因哈特那種風華絕代的美貌貴公子,也不像以前敗死在他手裡的卡爾·古斯達夫·坎普一般有著硬漢型的個人風格,也不是冷酷銳利的秀才型,當然也不是貧相外露的小農民類型。依個人審美觀點的不同,他似乎還多少稱得上英俊——對菲列特利加·格林希爾來說就是,整體看來,或許說他像一個眼看著就可以爬上副教授寶座,卻由於政治能力遠較學識不足,以致於只能停留在講師職位的青年學者還比較恰當。乍見之下有二七、八歲,本來是中等身材,但是由於這段時間連日的戰鬥,使得他顯得有些削瘦,雜亂的頭髮從軍用扁帽下方露出來,怎麼看都不像軍人。總之,他的外表絕不像他所締造的戰績一樣,予人那麼強烈的印象。
這時一個砂色頭髮,砂色眼珠的高大青年軍官走上前來,對著楊恭恭敬敬地行了禮。
“下官是奈特哈爾·繆拉。得以一見同盟軍最高的智將楊元帥閣下,實乃下官之榮幸。”
“哪裡……彼此彼此……”
楊回了禮,也回了一句不怎麼上道的客氣話,當然他也沒有再說什麼了。
繆拉對楊似乎有著一種無法對他抱持敗北感及敵對的印象,原本對楊的武功就充滿敬意的他,砂色的瞳孔深處閃著錯綜複雜的微笑。
“如果閣下和我們生在銀河系的同一邊,我一定要在您麾下學習用兵之道。事與願違,真是遺憾。”
楊也露出了自然而溫和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