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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兩人在最前線結為知交之後,十一年來,像這樣子兩個人一起把酒言歡不知道已有多少回。兩人一起肩並肩漫步在夜晚的街頭,就算偶爾起爭執,但是都和敗北這兩個字無緣。現在兩人都已經晉升到元帥的階級,成為帝國的重臣,要想像過去那麼輕鬆、無拘無束地飲酒作樂,已經不太容易如願以償了。渥佛根·米達麥亞如今是宇宙艦隊總司令官,統御著十萬艘艦艇,而奧斯卡·馮·羅嚴塔爾元帥則奉命擔任統帥本部總長,跟隨在萊因哈特的身旁,而且不久之後,將出任“新領土”總督,統治舊同盟的領域。不過,這道人事命令要正式生效,必須是在打倒目前的敵手楊威利、整個宇宙完全統一之後。
因此,這樣的情況雖然是有些奇妙,不過在六月上旬的現在,帝國方面負責統轄舊同盟領全域的行政負責人卻根本不存在。目前舊同盟的首都海尼森,是在“年輕的地理學者”格利魯帕爾茲上將的占領和施政之下,但是除此之外的其他星域、其他衛星究竟要由誰來負責管理呢?
這所有的一切都還是未定的,全部都在這位尚未娶妻的年輕皇帝的心中。儘管政戰兩方面策略在近期內就會有定案,但是對米達麥亞等人來說,皇帝到現在還沒有後嗣,這才是令他們不安的根源。另一方面,在羅嚴塔爾的心中,同樣也懷著某種不安的要素,只不過這種不安定的要素與其他人是不相同的。
“吾皇呀,您賜予我過於崇高的地位和權力,您所期望的究竟是什麼呢?您希望我單純地只是您霸權中一個忠實且有用的齒輪嗎?”
如果皇帝的期望就是這樣的話,那麼羅嚴塔爾只要能夠甘於如此也就好了。不論是作為銀河第二王朝之重臣的宿將、或者是有能的忠誠高級官員,這樣的一種生活方式或者是以此身份死去應該也是不壞的。雖然說這與自己與生俱來的本質,或多或少有些差異也說不定,但人類並不是一定能夠依照其本性來經營其生涯的。
當由鏡中看到自己兩邊不一樣顏色的金銀妖瞳時,羅嚴塔爾感覺到存在於自己心中的兩相矛盾裸露在眼神當中。如果他能夠滿足選擇如此這樣的一條道路的話,那麼他或許可以就這樣與無與倫比的君主和無與倫比的摯友度過一生也說不定——就像教科書上所寫的一樣。這樣的想法對羅嚴塔爾來說是具有魅力的,但是羅嚴塔爾也察覺到,正因為它是得不到的,所以才顯得有魅力,當然這樣的一種體認對羅嚴塔爾來說是非常苦澀的。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倆之間的對話,已經轉移到軍事上的話題,他們二人正在討論伊謝爾倫要塞上沒有了楊之後,應該要如何去應對。
“你的想法怎麼樣呢?”
“從政戰兩方面的策略上看來,除了採取攻勢之外,別無其他選擇。首先對楊威利一軍以免除罪刑的條件,勸告他們投降,如果他們不能接受的話,那麼就以帝國軍全部的武力對之發動攻擊。你的看法呢?”
“我和你有同感。楊威利一死,奧丁大神定會將全宇宙交予皇帝來掌管。該取而不取的話,那麼反而是違背天意。”
如今伊謝爾倫要塞已經失去了主將,帝國不是該舉全軍進攻迴廊,將整個迴廊在鮮血和火焰當中瓦解嗎?
“……不過,皇帝可能不會趁著敵方在悼喪的期間去討伐他們吧?”
米達麥亞這麼樣地咕噥自語著,羅嚴塔爾將他那一邊黑一邊藍的眼神投注在對方的臉上,張開嘴好象想說什麼似的,不過旋即又閉上了嘴,反而將兩片嘴唇抿得緊緊的。而“疾風之狼”也沉默了片刻,他是在想著要用怎樣的表現方式。
“那只不過是單純的一種感傷罷了,你想要這麼說是嗎?我一直到前一刻為止,也都抱持著同樣的想法……”
“這麼說,你的心境產生變化了嗎?”
“事情是跟隨著人的想法而產生變化的,羅嚴塔爾,原本你和我不是一直都反對進攻伊謝爾倫要塞的嗎?皇帝之所以排除吾等的意見,也只是因為有楊威利這樣一個偉大的對手存在。如今他已經死了,如果皇帝要回歸到最初的戰略,那麼自然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羅嚴塔爾那黑與藍的視線落在玻璃杯上,銳利而緊崩的表情和他那有著濃重酒精味的呼吸,似乎有些不太協調。
“你應該是了解的,米達麥亞,對於昨天來說,應該是正確的戰略,到了今天並不一定還是正確的。我方在楊威利還活著的時候所應該採取的戰略,並不見得在他死了以後還具有最大的價值——不過,如果皇帝的意見和你的見解是一樣的話,那麼或許是我的看法錯了也說不定。”
黑啤酒的泡沫在兩人之間不斷地冒出、然後破滅。
“從今以後,帝國軍的本質也會有變化,其存在的目的應該會從原先的向外征討轉變成維持治安,如果就此萬事皆息的話……”
“這樣也好,大部份的士兵都可以活著回故鄉去。宇宙統一的工作,大致上都已經完成了,應該可以暫時平靜一陣了。”
“而你也可以回到你所鍾愛的妻子身邊了,米達麥亞。”
“是啊,那是最好不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