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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尤里安房間的姆萊中將碰見了亞典波羅,遂向這位比自己年輕的同僚,說明離開伊謝爾倫的心意。
“沒有了我,閣下等人將會更好發揮吧。你們可以伸展自己的羽翼……”
“我不否認喔。不過,飲酒的樂趣,有一半是因為能忽視禁酒令才覺得有趣的啊!”亞典波羅半開玩笑地提高聲音,並伸出右手。
“世人一定會說你壞話的。因為你扮演了一個不好當的角色!”
“哪裡的話,只要忍一忍就過去了。和你們同行的辛勞比起來,這實在微不足道呀!”
兩人握手道別。
※※※
這一天,艾爾·法西爾獨立革命政府的委員們,將近一半的人面色凝重地命尤里安前來。面對著過於年輕的軍事代表人,他們鄭重其事地宣布:“姆萊中將好像已經決定離開了,不過,跟他沒關係,我們將解散政府了。決定先通知你一聲。本來,是沒有這個必要,不過……”
“是嗎?”
尤里安的反應略欠溫和,獨立政府的委員們覺得心裡老大不痛快。
“你不要想歪了,本來艾爾·法西爾獨立運動大半都是羅姆斯基醫師一個人搞出來的,我們只是礙於他所製造的時勢,才不得不捲進這場沒有勝算的革命運動。”
看到他們急於甩脫已故者所留下的包袱,尤里安感到厭惡至極。
“羅姆斯基醫師是獨裁者嗎?你們難道沒有反對他的自由嗎?”
這群獨立政府關係人的羞恥心似乎已經睡著了,但年輕人的聲音仍不斷地搖撼著他們。為了掩蓋這個聲音,委員們努力揚聲說道:“無論如何,楊提督和羅姆斯基醫師都遭不測身亡,反帝國的革命運動已經失去軍事和政治上的領導者,再繼續交戰抗爭下去,又有什麼意義呢?”
“……”
“現在,應該摒棄政治體制之見,替大局著想,為全人類的和平和統一貢獻心力。憎恨或敵意並沒有任何幫助。你們也沒有必要太執著於死者的理想,而一心想隨之殉道啊!”
尤里安極力克制著自己。
“我不會阻止你們走的。因此,請各位放心地離去吧!但各位也沒有必要就此否定你們到目前為止所做的一切吧。在此先說一聲各位辛苦了!我現在可以告退了嗎?”
委員們自以為是地下令准許後,尤里安離開了。現在,他終於明白姆萊的心意,原來姆萊辭去的目的,是要帶走這些傢伙。姆萊中將是有意將這些沒有信心又沒有勇氣脫離的懦夫,為尤里安一併除掉的,雖然他知道這樣做他會使自己背負脫逃者的罪名。尤里安衷心地感謝姆萊,也深深為楊能收納他為幕僚的遠大見識所懾服。
在這一波波的人心浮動中,也有人絲毫不為所動。曾是銀河帝國一級上將的梅爾卡茲,在為楊守喪的同時,也默默地致力於戰略及戰術的方案研究。
“我時常在想,利普休達特戰役中,在敗給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之時就死掉了反倒好……”
他對副官貝倫哈特·馮·舒奈德如此說過。
“但是,我現在不這樣想了!六十歲以前,我一直活在害怕失敗的日子裡。到現在我才明白,我可以不用這種方式生活,對於這些使我徹悟的人,我必須還報他們的恩惠。”
舒奈德點點頭。三年前,他把自己所敬愛的上司引到這條人生路程。這個選擇究竟是對是錯,他也曾反覆地苦思過,至今看來似乎自己並沒有錯。他將會繼續走完自己所選擇的路,而且毫不退縮。
※※※
六月六日,伊謝爾倫要塞以代理革命軍司令官尤里安·敏茲之名義公布楊威利的死訊,舉行正式的葬禮。同時艾爾·法西爾也宣布解散獨立政府,結束了短暫的歷史。
第七章 失意的凱旋
【Ⅰ】
一名男子的死亡,帶給與他在同一方的人絕望,同時也帶給他的敵人失望。
新帝國曆二年六月六日十九時十分,帝國軍收到伊謝爾倫要塞向全宇宙所發布的通信波。楊威利的訃聞在十九點二十五分傳到了帝國軍總旗艦伯倫希爾上的萊因哈特耳中。報告都是目前擔任大本營幕僚總監的希爾格爾·馮·瑪林道夫伯爵小姐。
頭髮像是少年一般的短髮美麗秘書官,尚未經過整理的表情支配了她整個臉龐。她的聰明以及正確地控制著她的聰明以使之秩序化的意識,此時仿佛春天裡漂浮在水面上的薄冰,不穩定地搖晃著。
“陛下,臣在此向您敘述報告內容。就在前不久,伊謝爾倫要塞向全宇宙發布了一通訃聞。”
堅決但是卻缺乏銳利的聲音,聽起來不像是希爾德,這使得皇帝覺得難以自置信,他的視線於是在虛無的空間中游移著。
“楊威利已經死了。”
萊因哈特好不容易地理解了美麗秘書官所說的話之後,一股難掩的失意好像落雷似地打中了他的頭頂。他兩隻白皙的手緊緊地抓住床沿,看起來好像很勉強地才撐起他那優美修長的身軀,另一方面看起來,好像要無生命的物體也能體會到他心中的激情似的。蒼冰色的眼眸里充滿了近乎憤怒的光,直視著伯爵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