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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因哈特應該也洞察了統帥本部總長簡短的質問中隱藏了被壓縮了的膨脹心情。年輕的皇帝輕輕地攏起覆在他白皙額上的頭髮,頓時,室內閃爍著金黃色的光芒。
這當然是他無意識的動作。在他的生涯中,他從來不曾以自己的美貌作為武器。不管他的美貌是如何地出眾,然而,他自己本身在這方面卻沒有任何的貢獻,功勞應該歸於和他所憎惡的父親,及和親愛的姊姊相較之下,印象顯得極為淡薄的母親的血統。因此,美貌不是他想誇耀的重點所在。然而,儘管他本人是抱持著這樣的態度,但他那令雕像也不禁為之黯然失色的美貌及華麗的動作在在都讓旁人不得不發出讚嘆的聲音。
“與其惋惜去年的葡萄酒不好喝,不如好好地研究今年所種的葡萄品種,這樣或許會比較有效率。”
這個回答似乎有避開主題的嫌疑,但是,羅嚴塔爾並沒有不快的感覺。萊因哈特的才華及智略從來不會讓他感到不快。
“我倒是想趁這個機會,利用楊威利和同盟政府之間的嫌隙,把那個異才納到我的麾下來。軍務尚書你認為如何?”
“應該是可以的。”
年輕的皇帝長長的睫毛間閃著意外的表情,奧貝斯坦用他那兩隻義眼凝視著皇帝,慢慢地說道。
“但是,應該利用楊威利切斷自由同盟的命脈,這是條件。”
萊因哈特微微地動了動他那像是用古典派畫家的筆細緻地描繪出來的眉毛。米達麥亞和羅嚴塔爾帶著咋舌的表情無言相視。沒想到軍務尚書竟然堂堂地提出了剛剛還被統帥本部總長批判的方案。
“楊威利如果臣屬於陛下,就等於拋棄了他以前所屬的國家,否定了他以前戰鬥的理由了。如果是這樣,抹掉任何一個會成為他日後三心二意的要素也是為他自己好啊!”
“……”
“但是,下官不認為他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萊因哈特坐在沙發上翹起他那雙長長的腿。他把手肘枕在扶手上,把像要透視人心般的銳利眼神投向軍務尚書。
“楊威利不可能服從於我,這就是你想說的話罷?”
“是的……”
軍務尚書冷然地避開了可能會被解釋為主君的才能不足的答覆。他的大膽,或者該說是感覺遲鈍,連極端討厭他的其他兩位元帥也不得不為之側目。
“再說,就算楊威利願意臣服於陛下跟前,什麼樣的地位、職責才適合他呢?如果安插的地位過小,可能會引起他的不滿;如果過大,也可能引起其他人的不安。”
他雖然沒有把話說得明明白白的,但是,一旦楊成了皇帝的臣下,就一定會成為米達麥亞和羅嚴塔爾的競爭對手。楊有可能凌駕他們之上,統合舊同盟的勢力而穩坐第二把交椅。
第二把交椅是必須加以排除的。因為羅嚴克拉姆王朝的開山始祖萊因哈特,可以說是在半世之內急速蓬勃發展起來的,主君和臣下的關係尚未制度化,傳統也還沒有成立。足以取第一位而代之的第二把交椅是不能存在的。不管是羅嚴塔爾也好,米達麥亞也罷,對於自己身為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個人的臣下、羅嚴克拉姆王朝的朝臣一事,大概意識也都還很薄弱。更何況如果尚抱著彼此並不是君臣而是盟友關係的想法的話,君臣的秩序就難以維持下去了。組織化、傳統化了的忠誠心正是使羅嚴克拉姆王朝永續存活的要素,所以,目前的關係不是“皇帝和朋友”,而是“皇帝和臣下”,這應該是唯一的關係。
“……我知道了。楊威利的事情就先擱著吧!”
萊因哈特不說他已經完全死心了。或許是控制自己不要再緊緊追問吧?奧貝斯坦也沉默了。
“儘管如此,連一個楊威利都容納不下的民主政治不是顯得太偏狹了嗎?”
萊因哈特心裡想著,不覺說出了口。渥佛根·米達麥亞對此有了反應。
“話是沒錯,但是,陛下,問題不在制度本身,而是在運用制度的人。陛下的英才也不見容於高登巴姆王朝呀!請陛下想想不久前的例子。”
“沒錯,的確是這樣啊!”
萊因哈特苦笑道。然而,臉上已經沒了那股熱勁,羅嚴塔爾看在眼□遂問道:“那麼,陛下,應該怎麼做呢?要趁著連列肯普死亡之際,一口氣併吞同盟所有的領土嗎?或者要暫緩腳步?”
“帝國軍傾巢而出,快刀斬亂麻也是可以,但是,那些共和主義者們正熱情地狂舞著,我們不妨就先站在高處看他們張牙舞爪,直到他們疲累了為止。”
萊因哈特如此說道,似乎有意要控制自己的霸氣似的。三個元帥都有些感到意外。難道光是把大本營移到費沙就能滿足皇帝的英氣嗎?皇帝那隻白皙的手把玩著垂掛在他胸前的墜飾。
年輕貌美的皇帝那閃著金黃色光輝的頭髮上方,和他的頭髮呈現同樣色澤的獅子無言地咆哮著。三位元帥同時朝著軍旗和皇帝行了一個禮。每個人的眼中各懷著不同的感懷及思緒。這個時候,對著正要退出的三個元帥答禮的萊因哈特,其表情微微閃著對自己本身些許的焦躁和不安。
羅嚴塔爾元帥的副官艾密爾·列肯道夫少校,為了幾件統帥本部的事務有待上司的裁決而在室外等著。結束了御前會議退出室外的金眼妖瞳青年元帥和有著蜂蜜色頭髮的密友,輕輕地打了聲招呼便往走廊上走去,一邊接過部下呈上來的文件。他快速地看過之後便立即下了指令。他那明確但略帶機械性的語氣讓副官覺得有些異樣感,副官看著上司,但是,羅嚴塔爾心靈的悸動哪是一個外人所能透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