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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拜託派特里契夫上尉帶他到標高較高的地點。地上車走在沒有正式鋪設、只是在砂地中注入硬化劑的路面上,最後在一個較高的小山丘上停車。色彩單調的平坦土地展開在面前,在這之中,植物的綠色和水的藍色,似乎強調著些微的生命力。
像這樣眺望著,就會了解行星海尼森是個如何深受水與綠之惠的豐饒土地。建國之父亞雷·海尼森下定決心完成的1萬光年的長征,的確獲得他所求的回報,這是指自然環境方面。
“問題是在於政治方面又該怎麼說呢?”
這麼想的話,並不是在諷刺,他是真心的尊敬著亞雷·海尼森,當看到他的理想被貶損、被玷污,民主政治墮落成了愚民政治的時候,會覺得不愉快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光明正大在政治上行不通,這的確是事實,但對於用這個當做免罪符來到處揮舞、盡情擴張私權的這種人,楊根本無法提起尊敬他們的心情。
話又說回來,在這裡設置的俘虜收容所,占地面積664萬平方公里,位於綠地和岩石沙漠的界線上,占地範圍有三重的鐵絲網圍起來,但就算從收容所中逃出動也沒有其他地方可去。要到其他的星球上去,非得利用一個月僅有一班的定期客貨機不可,再加上根本不會有停泊在星球上的行星間運輸船。人數超過5萬人的俘虜比較起來也是較為自由,也能自由出入收容所,可以去農場或礦山去打打零工,或者是到行星上唯一的都市,耶柯尼亞大都會——明明是窮鄉僻壤還偏偏取這種誇張的名字——去買東西。基本上,夜間是禁止外出的,但能趕得上就寢和起床時的點名就不會有事,甚至更極端的,在這中間,如果離開收容所然後又回來的話,絕對不會受到處罰。原來說來,同盟是自由的民主社會,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因為這個理由,所以對帝國軍的俘虜待遇相當寬厚,但由於財政上的問題,不能在這種地方太浪費,不過就算現在,俘虜們所受到待遇也絕不能說是惡劣的。“比同盟軍的下級士兵所受的待遇還好”這種話,還被拿來當作不好笑的笑話來說。
從只是名為“宇宙港”的宇宙港到收容所,坐地上車要花1小時的時間,從收容所正門到所長室所在的本部,還要再花上10分鐘的車程,從玄關大門徒步走到所長和等待接見,又各花了5分鐘。好不容易楊總算見到他的上司所長了。
“我是楊威利少校。”
“你好,我是巴納比·柯斯提亞上校。”
在自由行星同盟中,校級軍官的退休年齡是65歲,以楊的標準看上去,柯斯提亞上校似乎已經將近退休年齡,但實際上,上校只有59歲而已,對楊來說,是和他父親同年代的人。柯斯提亞上校有著像是在黑褐色的布料上雜亂放著白色絲線似的短髮,和同色調的硬短鬍鬚,是個有著對茶色的眼睛的中年人。給楊的印象有點太一板一眼,不過這當然是以楊的眼光標準,如果讓楊來看也覺得“不太像話”的話,這個人身為軍人來說,問題可就大了。
楊的視線停在坐在書桌之後的柯斯提亞上校的頭部上方。一張放大的照片,裝在相框中,裝飾在牆壁上,那是“730年黨”的其中之一,被冠上“進行曲”這個冠詞的賈斯帕提督的肖像照片。察覺到楊的視線,柯斯提亞少校重重的點點頭。
“是的,我年輕的時候參加過第2次迪亞馬特會戰。”
也不是很令人吃驚的事,參加過那次會戰生還的人有好幾百萬,除去在那之後死亡的人,剩下的人還是相當多,只不過以年齡說來,就算是在當時最年輕的人,到現在也應該有60歲了才對,沒想到柯斯提亞上校就是這其中之一。
肖像照片中的人,靜靜的承受著楊的視線。從軍服胸前的階級章,很明顯地可以看出這是第2次迪亞馬特會戰當時的照片。年輕、銳利、精悍、充滿鬥志及生氣的“進行曲”賈斯帕,是當時的中將。和有著不幸晚年的僚友們不同,對賈斯帕來說,也許有比第2次迪亞馬特會戰更精彩的時期也說不定。
柯斯提亞上校閉起眼睛,回想的漣漪似乎傳遍了全身。“我在那個進行賈斯帕的手下作戰,才剛從專科學校畢業,16歲,是最年少的士兵。我到現在還記得賈斯帕提督對我說話時的感動。”
楊回想起蜜莉亞姆·羅察士的話。真實和事實間的差距,這當然不是指善與惡之間的差距。基本上來說,認為哪一邊比較重要,應該任由各人的自由來判斷,問題是在於,A這個人的真實和B那個人的真實相互衝突的時候,其中一方不當地侵害他方的這種場合。比方說,把當權者或仰其鼻息之輩的歷史觀,強迫灌輸給一般市民的話,這就會產生出像銀河帝國的那種社會出來。
柯斯提亞上校,從專科學校畢業過了43年,只差一步就會被人稱之為“閣下”了。對21歲就誤打誤撞升到少校的楊來說,想到柯斯提亞的辛勞,不由得為之臉紅。真是的!楊對於被捲入一團混亂中,結果反而出人頭地的自己,重新認識了一番。不過這個姑且先不去管它,楊趁機提出他的問題。
“布魯斯·阿修比提督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對楊提出的疑問,柯斯提亞表情認真的斜著頭思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