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頁
羅嚴塔爾緊閉著眼睛,然後又睜開。
“這或許是夢也說不定,但不管怎麼樣,反正是我自己的夢,不是你的夢。看來我們怎麼也不可能會有相同的意見了,所以這種無益的長談就到此為止吧!”
“等等,羅嚴塔爾,再一會兒就好,你聽我說……”
“……再見,米達麥亞。我要說的話或許會很奇怪,不過我是真心的。皇帝拜託你了。”
※※※
通訊到此便切斷了。米達麥亞只得將他內心還要要說的話咽回肚子裡去,將無聲的憂慮與嘆息一口吐盡,然後將他內心沸騰的感情全部集中到聲帶,使勁地對著螢幕大吼一聲:“羅嚴塔爾你這個大混蛋!”
此時的米達麥亞不再是大帝國元帥的身份,仿佛時光倒轉,又回到昔日剛從軍官學校畢業不久的年輕軍官。米達麥亞甚至憎惡地瞪著那片又回復到灰色的螢幕,仿佛那片螢幕是阻擋在他與友人之間,毫無慈悲的障礙。
通信即將切斷前的那一瞬間,羅嚴塔爾臉上所呈現的表情,將是米達麥亞這一生中永遠無法忘懷的吧!那將是他必須要連著自己的性命,一起帶回費沙的記憶。
走出個人通信室之後,米達麥亞坐上艦橋的指揮席。擔任隨從任務的幼校學生送來咖啡,米達麥亞機械式地道謝之後,便沉陷到屬於他自己的思考,一個屬於用兵家的思考當中。
“羅嚴塔爾的弱點,在於他沒有一個可以信賴的副司令官。在作戰方案的訂定方面是沒有什麼問題,不過是不是能付諸實行就值得懷疑了。”
米達麥亞正確地看穿了這個既是友人同時也是敵將的人物,在軍事上的弱點。這並不是因為羅嚴塔爾在人格上的缺陷,而是羅嚴塔爾在強制部下對皇帝與帝國作出叛逆行為的時候,可能會自己負責分散兵力的總指揮,將主力部隊與欺敵部隊對調,讓米達麥亞等人落入張開的陷阱當中也說不定。不過,無論採取什麼樣的戰法,都必須要有一個人能夠作為羅嚴塔爾的分身。這個人會是誰呢?米達麥亞的腦海里,此時列印出平日輔佐羅嚴塔爾的幕僚人員的名字的面容。會是貝根格倫呢?或者巴特豪瑟、狄塔斯多夫、宋年菲爾斯、修拉,還是新領土總督府設立的時候,被配置在總督府的格利魯帕爾茲、克納普斯坦之中的一個人呢?
米達麥亞一面想著,一面煩惱著,卻也同時以旁人無法跟隨的飛快速度,攻進“新領土”的核心地區。
※※※
羅嚴塔爾的旗艦托利斯坦的艦橋牆壁上,現在仍然掛飾著那面豪奢的“黃金獅子旗”,吸引著人們的目光。
羅嚴塔爾無意把皇帝所賜予的這面“黃金獅子旗”,從牆壁上給扯下來,這或許是因為他認為唯有自己,才是這面旗幟的真正守護者也說不定。這種心理,讓他不得不自覺到自己實在是不可救藥,同時也是造成他的叛逆看起來雖然壯大,可是卻欠缺徹底決心的一個原因。
統帥的心理,同時也反應在士兵們的身上。所到之處,都可以看到手持武器的士兵們就著本身的正當性,以及作戰的理由在熱烈地討論著。
“我們現在只是追隨著羅嚴塔爾元帥而已啊!其他還能夠做什麼呢?”
“不過,我們要和皇帝作戰不是嗎?和那個皇帝!”
士兵們此時所用的指稱詞“那個”,正表現出他們內心對皇帝懷抱的敬畏之感。那位在戰場上獲得無數的勝利、率領大軍征服星海、支配著空前未有的偌大版圖、長相俊美的年輕皇帝,在士兵們的眼裡看來,簡直就是軍神的化身。
“如果和皇帝陛下作戰的話,那麼我們不就成了叛賊了嗎?”
“不對,我們不是和陛下作戰,我們是要打倒那些圍繞在皇帝身旁,無視於陛下存在的奸臣和佞臣。”
“就是指那個軍務尚書嗎?我也不喜歡這個人,不過他應該不是一個圖利個人以滿足私慾的人啊!”
“你們知道嗎?我倒是聽說,陛下最近經常生病,國政都是由這個軍務尚書在把持的。”
“不管怎麼樣,現在和我們正面作戰的,不是皇帝陛下,也不是軍務尚書,而是疾風之狼呀!”
說到這裡,士兵們頓時精神抖擻了起來。他們彼此無言對看著對方的臉,感覺到一股像是興奮的情緒,由體內火熱熱地升了起來。他們互相交耳地說道:“那個人可真是不得了……”
“帝國軍的雙璧互相撞擊,孰勝孰負呢?”
帝國軍所有的將兵,大概沒有人不對這個問題感到興趣吧?但是,若將這個問題現實化,想到本身也參與其中一方的時候,熱烈的興奮不禁急遽地變成冷顫。
在這個戰爭即將爆發的前一刻,羅嚴塔爾所率領的軍隊,幾乎沒有出現任何逃兵。從這一點來看,或許可以說羅嚴塔爾是一位深得軍心的名將。不過,不管再怎麼說,他終究還是“皇帝的名將”,如果他自立門戶,另擁勢力的話,這些士兵們是不是還會真心地追隨他,就要另當別論。所以羅嚴塔爾必須對士兵說明:“我們不是要背叛皇帝而是要討伐奸臣,並且要進一步藉著確立戰場上的勝利,使士兵們的鬥志昂揚起來。”
【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