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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曾經在普羅歇爾皮那行星上立誓要抵抗地球的專橫、解放殖民地的拉古朗集團,到西元二七0七年時完全解體,因為僅剩的第四個人也由地面的世界上宣告退場了。擔任西留斯星系首相同時兼任全人類評議委員會主席,集所有權力於一身的威斯羅·凱涅司·塔恩在搭乘地上車前往參加地球戰勝紀念慶典時,接到了會場已經被裝設炸彈的情報之後,又折返首相官邸,而在途中被極低周波火箭彈擊中而身亡。
由於這是查歐的侄子在安全局人員的監視下逃亡一個月後所發生的,他因此被視為此一謀殺事件的首要嫌疑犯,但這也只是一個推論,真正的事實究竟如何並未得到證實,因為到最後,他始終沒有被逮捕到。至於說他是在暗殺事後從容地成功脫逃了,還是為同夥所殺則更是不得而知,總之他也不曾第二次再出現在社會上。
而治安當局的搜查也不夠徹底。當塔恩的肉體被炸的四散紛飛的一剎那,在他一人鐵腕的控制下所形成的新秩序也隨之煙消雲散了。因為其領導所歷經的年月太短,脆弱的制度與組織還不到可以發揮其本身生命力的時候,而官僚們對於塔恩個人也沒有形成足夠牢固的向心力。除此之外,在法蘭克爾橫死之後遭到整肅,逐漸萎縮當中的黑旗軍,以往被壓抑的能源爆發了,並且其內部又分裂成幾個小集團,流血的抗爭於是開始了。
雖然有不少人曾指出,如果帕姆格恩的生命周期能夠再多個十年的話,那麼宇宙歷或許可以早九0年開始吧,但無論如何,事實上也已經沒有方法可以證實這個說法的正確性了。
“脫離地球的字宙新秩序”在建立的途中崩潰之後,到再度被重新整建,不但耗費了將近一個世紀的漫長歲月,而且還包括了無數人辛勤的耕耘。而以畢宿五(金牛座α)星系的第二行星特奧里亞為首都的銀河聯邦,其成立已經是西元二八0一年的事了。
在那之後長達八個世紀之久的人類歷史不斷地重複著——發展與停滯、和平與戰亂、暴政與抵抗、服從與自立、進步與反動,而人類的視線也已經完全脫離地球了。當權力與武力喪失的時候,整個行星等於是失去了存在的意義以及受眾人矚目的價值,只能像是渺小的飄流物一般,沉浮在一個名叫遺忘的大海。
※※※
然而,在這個被遺忘的星球上,仍存在著少數令人難以忽視的人們。
第一章 邱梅爾事件
【Ⅰ】
這個年輕人終於登上至尊的皇位,距離他第一次見到那個冠冕寶座僅有十二年,那個時候他還不過是一名在帝國軍幼年學校就讀的學童,遠遠地站在皇宮大殿的牆邊,甚至還看不清楚那個坐在皇帝寶座上的人的臉孔,當時他和皇座之間的距離大約是九十分尺左右,為了將這個距離縮短為零,年輕人必須要用四千個以上的日子。
對於這個金髮年輕人心懷反感的人如此地批評道:“那個金髮小子的人生,每過一秒鐘就要吸乾一噸的人血。”
對於這種殘酷的批評,年輕人一直默默無言地承受著,這些人的說法顯然是比較誇張,但卻也不是空穴來風毫無事實根據的。因為當他——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在戰火當中昂首闊步凱旋而歸時,就會有好多寶貴的生命因而犧牲,而敵方被葬身在戰火灰燼當中的人數更往往高達一百倍!
階下分列兩旁的群臣高高地舉著雙手,大聲地高呼:“萊因哈特皇帝萬歲!”“新銀河帝國萬歲!”
這一天是宇宙歷七九九年、帝國曆四九0年、也就是新帝國曆元年的六月二十二日,就在一分鐘前,萊因哈特那頭如獅子鬃毛般豪氣奢華的金黃色頭髮上,戴上了黃金鑄造的皇冠,成為羅嚴克拉姆王朝的第一位皇帝。
一位二十三歲的皇帝。這樣的地位與權力不是由於世襲而是靠實力得來的。魯道夫大帝在五個世紀前篡奪了銀河聯邦之後,自封為銀河帝國皇帝,開始了高登巴姆王朝以高壓統治人類社會的時代,他的子孫毫無正當理由但卻一直獨占著皇位,現在終於被驅逐了。高登巴姆王朝因篡奪而開始,因被篡奪而結束,前後共歷經了三十八代四九0年。在萊因哈特之前,任何人都未能完成的歷史變動今天終於實現了。
萊因哈特由皇帝的寶座站起,舉起一隻手回應群臣的歡呼。這一連串的動作隨著無聲的旋律,呈現出一種難以形容的、瀟灑自然的優美姿態。這名年輕人的俊美與他在政戰兩略的才華,在當代是無人能媲美的,特別是他那一對環視群臣的蒼冰色眼眸,更是叫眾人難以忘懷。那就像是一對經過超高溫火焰冶煉之後立即快速冷卻的藍寶石,似乎內里蘊藏的焰火一旦升起,便可能將萬物燃燒殆盡。即使一般想像力並不怎麼優越的人也能夠認同這一點。
在這個時候,首先映在年輕皇帝眼眸里的是位於最前列的帝國軍最高幹部們。這些身著以黑色為主色並於各處鑲上銀邊的軍服,與皇帝並沒有太大年齡差距的青年與壯年,都是對年輕主君的霸業有著不凡貢獻的謀臣或良將,此刻他們正整齊劃一地排列在主君面前。
帝國元帥巴爾·馮·奧貝斯坦,三十八歲,一頭與實際年齡看起來並不相稱的白髮,兩隻眼睛都是由光電腦組合而成的義眼,時而散發出一種叫人不敢逼視的光芒。他被稱作是一名冷酷銳利的謀略家,也有人說他是棲息在萊因哈特霸業中屬於陰影的那一部分。但是不管別人對他的評價如何,或者怎樣地誤解他,他卻從來未曾嘗試要尋求辯解。在同僚及部下當中,或許沒有任何一個人喜歡他,但也不會有人侮蔑他。對於他的功績與才能,沒有人會懷疑,甚至還因為他不會刻意去討好主君,敢於提出極為尖銳辛辣的意見,而且不為自己一人的私利私慾而盡忠職守,而多少對他抱持著一種敬畏的態度。但是如果可能的話,人們還是希望能夠對他敬而遠之,保持在一定的距離之外,維持應盡的禮儀就行了。在這個新的王朝當中,他被任命為軍務尚書,以軍部代表的身分成為閣僚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