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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我不在的時候玩得還愉快嗎?少了一個人在耳邊嘮叨,一定很輕鬆吧?”
“才不呢……”
紅髮少年認真地搖搖頭。
“只有待在你身邊的時候,我才能大展身手啊。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的。”
萊因哈特用他蒼冰色的眼眸注視著好友,臉上流露出任何人都模仿不來的笑容,伸出手撥弄著他那一頭紅髮。
“我也是,少了你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哩。我們先去喝一杯慶祝一下吧。待會兒你可要告訴我你這兩天發生的趣事喔。”
巨大的氣體惑星高掛天空,仿佛正低頭俯視著這兩個年輕人,它那瞬息萬變的氣流就像彩帶般不停地旋繞著……
朝之夢、夜之歌
【Ⅰ】
晨曦呈螺旋狀般地射入寢室,透進眼瞼閉合的細縫。
萊因哈特·馮·繆傑爾眨了兩、三次眼,好不容易才從睡夢中醒來。才剛睜開眼,天花板角落的擴音器便開始展開早晨的攻勢。
“起床!起床!!起床!!”
萊因哈特大大地舒展了一下全身的筋骨,鄰床的吉爾菲艾斯則是揉揉睡眼惺松的眼睛。他們兩個現在正在幼年學校的宿舍里。雖然他們的房間和隔壁寢室有一牆之隔,但是還是可以感覺到學生們起床的騷動。點名、盥洗、然後到校庭排隊舉行升旗典禮。
倒不是萊因哈特陷入了回憶的時空,其實他早在兩年前就從這所學校畢業了。這次他是奉憲兵隊之命重回母校調查一樁殺人案件。這一天是四月二十八日,也是被害者卡爾·馮·萊弗艾森舉行葬禮的日子。
帝國曆四八四年,萊因哈特·馮·繆傑爾十七歲,階級上校。
※※※
經過卡布契蘭加那件事之後,萊因哈特過了一段平安無事的歲月。後來,他接受了自然大氣和人工大氣周期性交換呼吸的訓練,然後被派到伊謝爾倫要塞駐防。剛開始他是以少校的軍階指揮驅逐艦,之後又晉升中校,擔任巡航艦艇長。期間,帝國軍曾和自由行星同盟軍發生大規模流血戰爭,他親眼目睹了同盟軍潰敗的光景。
在同年齡的軍人之中,萊因哈特不但官階較高、功勳彪炳,而且分配到的部屬也比較多。每次一有人事變動,他的功勳和駐防地就會重新變動。當然,這跟軍務省的人事方針缺乏一貫性有很大的關係。但一方面,他自己也很積極建立軍功。再者,他姊姊安妮羅傑的身份無異也是他仕途上的一大助力。就這樣,上司不得不向上級推薦,讓他一路向上晉升。但是,晉升的另一個意思通常也就是駐防地的變動。
在長官眼中,萊因哈特是個不受歡迎的部屬。對一個墨守成規、按部就班型的長官來說,像萊因哈特那種有才能(雖然不情願,但也必須承認)、趾高氣昂(大家一致公認的事實)的部下是最令人厭惡的。偏偏他卻是皇帝寵妃的親弟弟!萬一他在自己的麾下戰死的話,那麼皇帝只要動動他那枯瘦的手指,別說是上司的位置,連未來的仕途都一併滾落萬丈深淵。所以長官們對萊因哈特這個危險的火種,莫不抱著敬而遠之的態度。
上一個貪圖安逸的長官想盡辦法將萊因哈特踢開,下一個接到這個燙手山芋的“犧牲者”則是暗自咒罵,大嘆走霉運。
萊因哈特當然是“危險的火種”,而且危險的程度遠遠超乎那些平庸無能長官的想像。他所發出的巨量高熱和破壞力,在不久的未來將會把整個王朝、體制,還有宮廷里的門閥貴族全部燃燒殆盡。那些沒能事先發覺的人,其實應該算幸運吧。
但不管怎麼說,對於被調任到帝都憲兵本部一事,菜因哈特感到萬般不願。他一心渴望上太空和強大的敵人交戰,建立武勛。如今卻被派到一個專門對弱勢者展示皇帝和政府權威的機構。
不久前,憲兵隊逮捕了一名老婦。老婦人原本有三個兒子,兩個戰死,一個在戰場上病死。絕望之餘,她將每個家庭都會釣掛的皇太祖魯道夫大帝和現任皇帝佛瑞德李希四世的肖像從牆上扯下扔到地上。她一面用力踩踏,一面大聲咒罵:“我含辛茹苦養大的三個兒子,都為了皇帝陛下您戰死了!我只能用這個方式表達對您的感激啊!”
後來由於有人密告,老婦因此遭到逮捕。那個利用職權將自己的兒子調到後方的憲兵副總監,在對部下訓示的時候說:“那個女人該恨的是共和主義者那些叛徒,可是她居然把怨氣出在皇帝身上,做出違反國家、忘恩負義的舉動!那些不懂得感謝皇帝、效忠國家的人,不必把他們當人看待!這種人應該得到最嚴厲的懲罰!”
他的言論很明顯地是在教唆刑囚,甚至要置老婦於死地。菜因哈特聽到這件事的時候雖然感到極端憤怒,但是以他的權限和責任根本插不了手。
不過,憲兵隊內部還是出現了見義勇為的聲音。那是一個三十來歲,名叫伍爾利·克斯拉的年輕男子,他不是憲兵出身,而是以艦隊法務士官的身份,從宇宙艦隊司令部調到憲兵隊從事研修的工作。他一接下那件令人不愉快的案件後,立即帶人到那名告密者的家裡將他逮捕。以下就是他所持的理由——
“這個人看到老婦人犯下大不敬的罪行時,竟然站在一旁觀看而不出面予以制止,顯然沒有盡到一個臣民的責任。雖然事後他告了密,但那只是為了掩飾他自己的過錯。正因為他內心的想法和老婦一樣,所以才會眼睜睜地看著皇帝的肖像被踩踏,而沒有出面干涉。這種行為等於是共犯,如果不予以嚴懲的話,那麼懲治不敬之罪的精神將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