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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
列貝羅從自己的座席上站了起來,在日光燈之下,他的臉色像老人似的褪了一層光采,變得蒼白無比。
“我們沒有這種權力。為了維持現有政權的目的而做無益的出兵,我們是沒有這種權力的……”
他的聲音顫抖著。
“算了,別說這種好聽的話。”
溫莎夫人的冷笑聲在室內鮮明的迴響著。列貝羅怔然無語,看著這幕當權者用自己的手去污損民主主義精神的情景。
隔了幾個席位的荷旺,同情地看著列貝羅那充滿苦惱的身影,靜靜地道:“拜託各位,想清楚,別太急躁了。”
他說著將手指伸向投票用的按鈕。
贊成六、反對三、棄權三。有效投票數的三份之二以上是贊成票,就這樣決定了攻打帝國的提案。
但是表決的結果,令評議員們驚愕的不是決定出兵這件事,而是在三張反對票之中,有一票竟是國防委員長特留尼西特所投的。
另外兩票是由財政委員長列貝羅和人力資源委員長荷旺所投,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是特留尼西特不是眾所公認的強硬主戰派嗎?
“我是愛國者。怕並不意味著我永遠都是抱持著主戰論。我希望各位能銘記我此次反對出兵的這件事。”
對於疑問的聲音,他做了以上答覆。
※※※
同日,統合作戰本部對楊威利少將所提出的退職申請正式駁回,並對他發出了晉升中將的正式通知。
【Ⅷ】
“你是說你想退伍?”
楊提出辭呈之時,席特列元帥的反應並沒有特別震驚。但是楊也早料到斷不會出現那種一手收回辭呈,一手遞來退休金和養老金的順利情況,所以也並沒有抱持太大的期待。聽到元帥的問話,他只好儘量迎合的點點頭。
“但是你才三十歲吧?”
“二十九歲。”
楊刻意地特別強調二十這個數字。
“還不到醫學上平均壽命的三份之一,就要走下人生的舞台,不嫌太早了點嗎?”
“部長,你說這話就不對了。”
年輕的提督提出了異議,並不是要走下人生的舞台,而是要回歸人生本來的道路。以往只是迫不得已才要走不符合本意的迂迥路線。對他而言,比較起歷史的創造者,他還是寧願做一個歷史的觀察者。
席特列元帥習慣地將兩手手指交錯在一起,並將他那結實的下巴靠在上面。
“我軍所需要的不是你在歷史研究家方面的學識,而是在用兵家方面的器量和才華。這一點是相當重要的。”
我不是都已經被你煽動過一次了嗎?——楊在心中如此反駁著。站在由軍官學校開始的與軍方的借貸關係上,怎麼看他都覺得是自己付出太多了。
光是攻陷伊謝爾倫一事,應該就已是超額的任務了。
楊如此想著,但是席特列本部長卻還有一著殺手鐧。
“那麼第十三艦隊又如何呢?”
對這看似輕描淡寫卻極具效果的一句話,楊不由得微微地張開了嘴唇,頭開始感到疼痛起來。
“剛剛設立的‘你’的這個艦隊。如果你退伍了,他們將如何是好?”
“這個……”
忘記了這一點,只能說是自己的失算。他不得不承認這一次的“作戰”失敗了。這糾纏得愈加複雜的結,並非那麼容易就可解開的。
結果,楊在本部長面前留下辭呈後告退,但他明白這件事是不會受理的了。他懷著若有所失的心情搭乘重力電梯到了樓下。
※※※
在等候室的沙發上,尤里安·敏茲看著身穿制服來來往往的人們,遠遠地認出楊的身影而站起身來。是楊要他在放學後順道來到本部的。有時到外面吃吃東西也不錯,而且有些話想要談談——楊只對他說了這些,為的是要讓他驚訝一下。談的就是自己已經辭去了軍籍,今後要過著輕鬆愉快的養老生活了。
然而原本的預定卻未完成,甜美的夢想也被現實的一聲嘆息吹得無影無蹤。哎!等會兒該說什麼才好呢?——楊無意識地一邊移動著步伐,一邊思索著,此時身旁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華爾特·馮·先寇布上校正向楊敬禮。他因此次的功績而被升為準將。
“閣下,看來你該不會是去遞交辭呈吧?”
“是啊!但是,看來會被駁回也是事實了。”楊苦笑著說。
“大概吧……軍部對閣下可是不會鬆手的。”這位出身於舊帝國貴族的上校愉快地注視著楊。“說真的,我也希望提督這樣的人留在軍中啊!您對狀況有正確的判斷,處事冷靜,運氣也好。在你的麾下即使不能立下戰功,至少生存的可能性要來得高些。”
先寇布在楊面前,很坦然地評價著這位上司。
“我已經決定自己人生的終點是老死的了。大概要活個一百五十年,在年老力衰時,在孫子或曾孫們為了減少一個老麻煩而喜極而泣的聲音中死去……壯烈的戰死可不符合我的個性。請無論如何,讓我活到那個時候吧!”
說完了要說的話,上校再次敬了禮。並對著那好象鬆了一口氣,解除了原先的防禦態度而回禮的楊,露出了笑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