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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一旦真的出兵討伐羅嚴塔爾,那麼我的心就真的能夠毫無牽掛嗎?”
萊因哈特向自己提出問題之後,他給自己的答案是“否”。那麼如果不出兵討伐就這樣算了的話呢?萊因哈特再度這樣對自己問道,所得到的答案同樣也是“否”。前者的答案是由性的思考所得來的,而後者的回答則是理性的思考結果。如果在此時無條件赦免羅嚴塔爾的話,那麼君主對臣下的支配權、與國家整體的上下秩序關係無法確立了。而且今後再有人叛亂或者違法的話,那麼可以用來作公平處理的根據也將在此失去。
“如果羅嚴塔爾這傢伙能夠向朕低頭不就好了。如果能夠這樣的話,那麼朕就不須要去討伐他了,羅嚴塔爾要為眼前的事態負絕大部分的責任。”
為了守護皇帝的權威與國家的支配秩序,萊因哈特不得不出兵討伐羅嚴塔爾,他到此為止所作的一切思考,都還在理性與正當信念的領域當中,但如果超越此一步的話,那麼萊因哈特的內心或許會想“向我低頭難道是這麼樣讓他厭惡的事情嗎”,而使得他整個情緒都在感情的深淵中沸騰。
已經成為故人的楊威利,總是若無其事地,而且從容不迫地與萊因哈特保持對等的立場,但是萊因哈特從來不曾感到有任何的不快,反而覺得非常地自然。
楊的作風為人或許有助於萊因哈特產生這樣的感覺,不過不管怎麼樣,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楊從不曾接受萊因哈特的俸祿。但是羅嚴塔爾的情況就不一樣了,他是萊因哈特的臣下。不過反過來說的話,或許他過去已經對萊因哈特低頭這麼多年也夠了吧。或者,難道說是實踐了從前的那句話了嗎?三年前的那句話。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真正的過錯應當在自己的身上嗎?不!即使答案為是,自己也沒有義務要使羅嚴塔爾叛亂成功。總而言之,唯有優越的力量才是成為霸者的條件,圓滿轉讓的霸權,應該是一種可笑的權力存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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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段期間當中,耶爾涅斯特·梅克林格一級上將所指揮一萬一千九百艘艦隊,已經從舊帝國本土朝伊謝爾倫的方向進軍,以迫使羅嚴塔爾非得應付二面作戰不可。為了達成這個目的,必須要對伊謝爾倫要塞提出通過迴廊的要求。所以梅克林格此時除了擔任艦隊指揮官之外,同時還肩負皇帝所委託的交涉權——行使外交使節的職權。
幾乎已經是一座空城的舊帝國本土,為了要維持出兵期間的治安,而由接掌了魯茲艦隊指揮權的克留尼曼上將駐守著。在巴米利恩會戰當中,身負重傷而瀕臨死亡的他,在經過一段長時間的療養之後,終於重新回到崗位復職了。另外一位曾經對魯茲竭盡忠誠的輔佐官,則自我推薦轉往米達麥亞元帥的司令部,他的意圖已經十分明顯,所以沒有任何人詢問有關他轉移所屬的理由。
每個人懷著不同的意圖與行動,在宇宙間奔走著,或者說在宇宙間優遊著。此時各種不同的戰略觀戰,一定呈現著頗富趣味的狀況。對於後世的歷史學者們來說,想必樂於對當時的情勢加以分析與考察吧。
“如果那個魔術師楊威利還活著的話,他會如何活用現今的狀況呢?……”
萊因哈特不自覺把內心的思緒說了出來,不待兩名一級上將回答,隨即又循著自己的思考軌跡繼續探索下去了。
“對了,就是這樣,只要看他怎麼樣選擇,就可以看出楊威利的後繼者有多大本事……”
事實上或許不見得如此。如果伊謝爾倫要塞的民主共和勢力與羅嚴塔爾締結盟約,而彼此相依的話,那麼他們就可以勉強成立二面作戰,羅嚴塔爾可以由正面迎擊遠從費沙長驅而至的帝國軍,而伊謝爾倫的兵力則可以步出迴廊,進攻帝國本土。屆時皇帝恐怕不得不重回費沙,然後再折返帝國本土,與侵入軍交點。萬一舊帝都奧丁淪陷到敵人手裡的話,那麼新王朝的權威或許會因此而蒙受不小損傷吧!
“臣所稟奏者並非是不吉的預測,只是,如果真演變成這種情勢的話,我帝國應該如何對應呢?陛下。”
繆拉問道。此時浮現在他腦海里的,或許是楊的後繼者,也就是尤里安·敏茲的身影也說不定。
“到了那時候的話……”
萊因哈特體內所散發出來的光與熱,仿佛正穿透那蒼冰色的眼眸,迸射出幾乎令人難以正視的熾烈火花。
“到了那個時候,把伊謝爾倫軍的舉動,視為對朕的一種敵對行為,帝國以此為由,便可對伊謝爾倫要塞發動攻擊。至於討伐羅嚴塔爾的先鋒,則仍然繼續攻擊乃至殲滅叛亂部隊。短暫的戰術劣勢,不足引以為意。”
繆拉與艾傑納互相對視。皇帝的霸氣還是絲毫沒有失色,叛亂行動到此為止,皇帝根本未曾想過自己會敗給羅嚴塔爾,他的視野極度寬廣,視線的距離又長又遠,整個宇宙都在他的俯瞰之下。
“楊威利的後繼者,如果只是一個單純想利用眼前混亂形勢的小術士,那麼大概只會加重羅嚴塔爾的負擔吧?不管怎麼說,全看他們怎麼選擇了。”
【Ⅱ】
十一月十六日,銀河帝國以皇帝的名義,褫奪了奧斯卡·馮·羅嚴塔爾的元帥稱號。如此一來,羅嚴塔爾便喪失了對他麾下總計五百萬大軍的指揮權,而且在法律上也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叛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