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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閣下,請問是什麼事?”
“你是自治領主魯賓斯基全權的代理呢?或者只是單純的跑腿呢?”
博爾德克以一種極為恭謹的表情注視著俊美的帝國宰相,但是眼神當中流露著觀察與盤算的心機。
“是那一種呢?”
“形式上……應該算是後者,閣下。”
“形式上?我倒不知道費沙的人原來是形式上重於實質意義啊!”
“我可以視這句話為誇獎嗎?”
“我無意干涉你的解釋。”
“這……”
博爾德克看來似乎有些沮喪地靜靜坐著。而萊因哈特優美的唇邊卻浮現淺淺的笑意,若無其事地發動了第一波的攻勢。
“費沙有何企圖呢?”
博爾德克細心地拿捏著演技,疑問似地瞪大眼睛:“非常地抱歉,閣下,我不明白您所說的意思。”
“哦,不懂是嗎?”
“是的,下官愚昧,不知您所指為何……?”
“這就麻煩了。一流的劇本要能成為一流的戲劇,也得要有一流的演員才行。如果你的演出不能得到觀眾的認可和理解,那就有點掃興了。”
“閣下言重了……”
博爾德克畏怯地笑著。萊因哈特知道如果給他來點直接了當的打擊,別說是他的假面具,只怕他連個手套也不肯脫下。
“那麼該換個什麼樣的說法才好呢?”對於萊因哈特而言,在此時有必要花一些心力來隱藏他露骨明顯的輕蔑。“如果我問,誘拐挾持皇帝,對費沙有什麼好處呢?”
“……”
“我覺得這行動對蘭斯貝爾克伯爵一個人來說,似乎是有些難以勝任,你認為呢?”
“太令人吃驚了,您已經料想到這個地步來了嗎?”不知是真清流露或者是高明的演技,博爾德克以一種感嘆的眼光看著萊因哈特,甘拜下風似地嘆著氣。“這樣的話,想必閣下您也一定知道密告者是費沙自治政府的人嘍?自然地,您也會明白這是對閣下您的一個暗示。”
萊因哈特認為沒有回答的必要,只是冷冷地用冰藍色的眼眸默視著博爾德克,這個時候,仿佛可以看到冰溶化後的水在他臉部的血管里流動著,面具開始改變了。
“那麼,閣下,就請您聽聽我們全部的計劃吧!”博爾德克將身子向前傾了傾。“我費沙自治政府一直希望能協助羅嚴克拉姆公爵完全支配全宇宙的豐功偉業。”
“是魯賓斯基的意思嗎?”
“是的。”
“這樣說來,是不是要說明一下,為什麼協助我的第一步是唆使門閥貴族的餘黨來挾持皇帝呢?”
博爾德克略為猶豫了一下,這時了解到有必要將手上的牌攤開,於是將自己的語氣調整成率直的口吻,開始對萊因哈特說明。
“依我等人所認為,蘭斯貝爾克伯爵將艾爾威·由謝夫陛下由亂臣手中救出後——咦!不,這當然是他個人主觀的看法,將會經由費沙逃亡到自由行星同盟,然後在那裡建立起流亡政權。雖然這並不是一個具有實質意義的政治實體,但這種事態應該不會為全銀河帝國的人民和羅嚴克拉姆公爵您所接受。”
“當然。”
“如此一來,閣下您便有名正言順的理由可以舉兵討伐自由行星同盟。您說是不是呢?”
博爾德克笑著說道,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是在迎合對方,事實上則不然。
在某一方面而言,萊因哈特確實是很難以安置年僅七歲的皇帝艾爾威·由謝夫。這個小孩目前只不過暫時地坐在這個萊因哈特遲早會篡奪的皇位上罷了。但無論如何,只要一經加冕便算是公認的皇帝,即使這個皇帝形同虛設,隨時都可廢掉,但問題就在於七歲的這個年齡,如果因篡奪而帶來流血事件,無論是在現在或者是在未來,都必定會招來“殘殺幼兒”的惡名。
這樣看來,萊因哈特所持的這張皇帝牌除了增加他的麻煩之外根本一點用處都沒有,但是如果交到同盟的手上,就會變成一張具有惡意的鬼牌,不但省卻自己一個麻煩,還可造成同盟內部意見的不和,同時讓自己師出有名。所以就萊因哈特的立場而言,是絕對希望將這張牌打給對方的。
如果同盟保護皇帝的話,那麼就正如博爾德克說的,萊因哈特因此得到了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可以攻打同盟。如此一來,一方面可以針對挾持皇帝此一事由加以興師問罪;另一方面,也可以譴責其與門閥貴族的餘黨意圖聯手復辟舊制而阻止帝國社會改革的陰謀。無論如何,這兩者甚至其他方面,都是萊因哈特所樂於見到的。最重要的是,不管最後的結果如何,同盟國內勢必都無法避免對於接納皇帝與否此一問題所引發的言論分歧,而這種情勢,也具有高度的利用價值。
無論就軍事面或就政治面而言,帝國,正確地說應該是萊因哈特領導下的帝國,都占有壓倒同盟的優勢,兵戎相見的話,獲勝的機率很大。如果單純地相信費沙的說法,那麼這應是值得歡迎的好意。
但是在萊因哈特看待費沙的態度當中,如果以選擇題方式來決定的話,絕沒有“正直”或“單純”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