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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有事請教。”
畢典菲爾特大聲地道出來意。奧貝斯坦因為在處理文件,讓他們等了有四十分鐘之久。
“說吧!畢典菲爾特提督。不過,請你簡短的、理論性地提問題。”
等了漫長的一段時間之後竟然得到這樣的答案,畢典菲爾特不禁勃然大怒,但是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控制了自己,咬牙切齒地擠出了聲音。
“那麼,我就單刀直入地問了。根據我軍內外部所流傳的謠言,軍務尚書之所以收押大量的政治犯、思想犯,是要把他們當人質,強迫伊謝爾倫軍投降。我不相信戰力遠超過對方的我軍需要用這種卑劣的手段,但是,現在,我希望從軍務尚書口中證實這件事。如何?”
奧貝斯坦很冷靜。
“因為傳言而受到他人批評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那麼,傳聞不實了?”
“我沒有這樣說。”
“這麼說,你是真的要拿人質的生命當盾牌,逼迫伊謝爾倫獻城了?”
瓦列呻吟說道。他的臉色和畢典菲爾特完全不同,呈現出一陣青一陣白,保持沉默的繆拉也以情緒惡劣的表情凝視著奧貝斯坦。正待畢典菲爾特要再度開口的時候,軍務尚書搶在他前頭先說話了。
“這個時候,軍事浪漫主義者的血腥夢想是無益的。我相信與其要傷害一百萬個將兵的生命,不如把不到一萬個的政治犯做為不流血獻城的條件反倒來得有利些。”
畢典菲爾特可不這麼認為。
“常勝不敗的帝國軍的名譽又怎麼樣?”
“名譽?”
“就像伊謝爾倫,光是我的艦隊就足以攻下它,更何況還是繆拉和瓦列,一共有四萬艘艦艇。就算不用那種方式,我們也有百分之百的自信可以拿下伊謝爾倫!”
奧貝斯坦冷漠的語氣幾乎使畢典菲爾特要爆發了。像冬天寒冷的霜氣般的視線從有名的義眼中射向三個提督。
“沒有實績者的誇大言詞是不能拿來做為戰略的基礎的,現在已經不是光靠武力就可以解決事情的階段了。”
“沒有實績!”
畢典菲爾特的臉像是反射著頭髮顏色般的鮮紅。他無視於僚友的制止,往前邁出一大步。
“我們可是跟在萊因哈特皇帝的身邊,來往於戰場上,為陛下把每一個強敵都殲滅的軍人啊!你憑什麼說我們沒什麼實績?”
“我很清楚你們的實績。你們三個人合起來一共讓楊威利一個人喝了幾次勝利的美酒呢?不只是我,連敵軍也……”
奧貝斯坦沒有機會把話說完。“畜牲!”大聲怒吼著的畢典菲爾特重重地踏在地板上,撲向軍務尚書。在室內的人們只聽到好幾聲叫聲,眼前只見人影晃動。一級上將壓在元帥身上,揪著他的衣領,這個前代前所未見的光景在數秒鐘內就結束了。繆拉瓦列兩人從背後架住畢典菲爾特勇壯的身軀,把他拖離奧貝斯坦的身體。軍務尚書以如同機械上的金屬般的平靜態度站了起來,用一隻手拂去附著在黑色和銀色制服上的灰塵。
“繆拉提督。”
“是……”
“畢典菲爾特提督在拘禁期間,黑色槍騎兵的指揮監督工作就交給你負責。可以嗎?”
“是的,軍務尚書。”
繆拉的聲音中含著已經快要瀕臨臨界的激動。
“下官是沒問題,可是,黑色槍騎兵的官兵就不得而知了。因為對他們來說,司令官就只有畢典菲爾特提督一人。”
“這不像是繆拉提督該有的見識啊!黑色槍騎兵是帝國的一支部隊。不是畢典菲爾特提督的私人部隊。”
窮於反駁的繆拉又看著尚在氣頭上,不停地喘息著的畢典菲爾特和抓著他手腕的瓦列。
“軍務尚書似乎很有自信,不過,以人質為盾牌要敵人獻城的手段是不是已向皇帝報告過了呢?皇帝派我們率領艦隊千里迢迢跑到這裡來,不是很明顯就是要跟敵人面對面作戰嗎?”
“皇帝的這種驕矜產生了讓數百萬個將兵在伊謝爾倫化成白骨的後果。”
“……”
“如果前年當楊威利逃離海尼森占據伊謝爾倫時就使用這個方法,就不用損失數百萬條人命了。帝國軍不是皇帝的個人部隊,為了皇帝個人的自負而讓官兵們毫無意義地犧牲,這是根據哪一條律法?這樣一來,羅嚴克拉姆王朝跟高登巴姆王朝又有什麼不同呢?”
當奧貝斯坦閉上嘴巴,室內籠罩在一片像鉛一般沉重的沉默當中。一向以豪勇著稱的提督們也被軍務尚書痛責皇帝的言語給震懾住了,沒有人提得出反駁,眾只是站在那裡動也不動。
官房長菲爾納少將緊張地觀察著這段叩人心弦的默劇,在胸中自言自語著。軍務尚書的主張固然正確,但是,就因為太正確了才招來眾人的憎惡。
奧貝斯坦的義眼中反射著站在眼前的三個提督的身影。
“我以皇帝代理人的身份指揮你們,這是敕令,如果有任何異議,你們應該去跟皇帝反應。”
這個立論完全正確,但是,如果有人要把它解釋成狐假虎威的話,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奧貝斯坦也無意在無益的議論上花費時間吧?然而,不可否認的是,剛才他還那麼痛切地批評皇帝,現在卻又藉著皇帝之名來增強自己的立場。這種行為不是很卑鄙嗎?不只是畢典菲爾特這麼想,瓦列也有同感。連繆拉也無法完全釋懷。然而,軍務尚書把他們的想法都扼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