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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認為羅察士提督的權利被侵犯了嗎?”
“祖父的權利‘也’被侵犯而已!”
蜜莉亞姆對其中的含意,加以微妙的訂正。
“祖父擔任布魯斯·阿修比的參謀長次數非常多,但我所指的並不是一般論,‘參謀長的功勞全歸諸於司令官’這種程度的問題。”
以這位少女為辯論的對手的話,非得對語言本身所代表的意義和定義,一個一個加以檢討,重新確認才行。一個大大的“單語的女神大人”的句子橫斷過楊的腦海,如果說出口的話,就是超出唐突的限度了。
無法變成雨的濕氣,冷冷地撫上楊的臉頰,吐出來的熱化為白霧,季節像是呼應人心似的,比月曆加快了腳步。楊趁換口氣的空檔,趕快改變話題。
“蜜莉亞姆小姐,以後要怎麼辦呢?這個……也許這不是我該插嘴的事……”
“真的是不該插嘴。”
“對不起。”
“又是為了沒必要道歉的事,你這個人……”
蜜莉亞姆笑了起來,並非嘲笑的笑容,她的笑容又溫柔又和煦,楊也覺得心裡舒服多了。
“不用為我擔心,我已經訂婚了,未婚夫目前到費沙去了,所以沒來參加葬禮……”
比蜜莉亞姆年長15歲的商船機械士,沒有什麼橫溢的才華也不是什麼美男子,而是個篤實的男人。能被生前的羅察士提督看中,並把唯一的孫女的終身託付給他的男人。
“話又說回來,楊少校,你還要繼續調查布魯斯·阿修比的謀殺論嗎?能捉得到犯人嗎?”
“我可不是憲兵啊。”
把這句話說在前面,也許就是楊對於這點非常在意的證明。蜜莉亞姆的表情也稍微改變了一下,似乎她的腦海里也還存在著這段記憶。
“因此,我無意去把犯人找出來。再怎麼說,我想做的是另外的。”
楊自覺自己表現力不足。對蜜莉亞姆·羅察士,楊無意說那種虛偽的言詞,但要說出事實,在這種場合又似乎稍微困難了點。他只好笨拙地,再重複一次說過的話。
“再怎麼說我並不想刻意去找出犯人就是了。”
這是真心話。楊的興趣,與其說是在於物理上的追查犯人,還不如說對追究和“布魯斯·阿修比謀殺論”有關的,過去的人與人之間錯綜複雜的心理,要得來有興趣多了。這也許是沒能當上歷史學家而當上軍人的楊,內心的執意和不死心在大跳踢踏舞也說不事實上。歷史學,是人世所不可欠缺的學問,但也有包含著挖掘死者陵墓的一面存在,因此絕對不能忘記這一點,要常常懷著敬畏的心情。
“似乎不像是死不認輸嘛。”
“不,就是死不認輸,我想。”
由於些微連自己也不明白的心理,楊這麼回答。蜜莉亞姆·羅察士又是一副想笑的表情。
“那麼,再會了,楊威利少校,祈求你能儘量不傷害別人而樹立功勳。”
蜜莉亞姆伸出了被黑色長袖裹住的手腕,和楊友好的握握手。留下如煙一般的笑容,蜜莉亞姆自楊的身前離去。楊被喪服包圍著,就這樣呆立在原地,心中在想,這是否就是被小鳥逃走了的貓的心情呢……似乎,這個比喻好像不太正確就是了。
【Ⅱ】
葬禮儀式平平淡淡的進行著。如果是像結婚典禮那種,原來就是明朗、喜氣洋洋的儀式的話,即使不照形式進行也沒什麼關係,但葬禮就像是慣例和社會習俗的精粹,非得按步就班來不可。然後文章的長度常常是和思深的深入成反比的追悼文,成打成打的接連不斷,統合作戰本部長、國防委員長、軍官學校校長、退役軍人聯盟會長,以及其他等等,加上一長串專用名詞的職稱的大群。對了,說到現在我軍之中擁有最高地位的人是誰?正沿著記憶的細絲往上追溯時,有人來向他打招呼了。
“好久不見了,楊學長。”
敬禮後,完全沒顧慮到這是什麼場所,笑著走過來的是達斯提·亞典波羅,是楊在軍官學校的學弟,預定明年6月畢業的4年級生,被認為將來非常的有希望,同時期的楊根本就不能比。
以身為一個軍人才能的平衡這一點來說,達斯提·亞典波羅是遠遠凌駕在楊或亞列克斯·卡介倫之上,不過倒是還沒從軍官學校畢業,一切都只能說是可能而已。即使如此,文書工作也好前線指揮也好,理論和實踐兩方面都沒有過與不及,非常的調和,也很受低年級的愛戴。從楊還在學校的時候起,很奇怪的就和楊的精神波長很配合,開始有交往,和楊搭檔進行模似戰,分別在擔任司令官和參謀共計有4次,4戰都留下全勝的記錄。
也是穿著喪服的亞列克斯·卡介倫發現了學弟們,出聲和他們招呼。
“亞典波羅,我倒沒想到你也會來,真是老實嘛。”
“因為是軍事葬禮,所以軍官學校的學生,全體都被趕來了。”
亞典波羅聳聳肩膀。
“其實也不是不情不願的。羅察士提督似乎是位很了不起的人,而且最重要的是可以不用上課,簡直是再好也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