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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帝國裝甲擲彈兵與“薔薇騎士”連隊共同展開的街頭戰。
這樣的一種想像,使得洛克維爾上將全身顫慄起來。一部分是因為軍人所共有的一種“流血浪漫主義”通病,而大部分則是由於恐懼與不安已經支配了的思緒。
“你們,為了自己能夠獲救,難道要將無辜的人民捲入戰火之中嗎?”
“應該說是你們自己為了自己能夠獲救,而企圖殺害無辜的人吧。”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不要作這種沒有根據的惡意中傷。”
“那麼我們繼續脅迫的宣言吧。如果您不想要出席列貝羅議長的國葬儀式,那麼就請將楊提督毫髮無傷地釋放出來。對了、對了,順便再請您附贈上好酒一百打。”
“這不是本官憑個人意見所能夠決定的。”
“那麼就請您快點作決定。如果同盟政府沒有當事者的能力,那麼我們直接去向帝國高等事務官府交涉也是可以的。”
“千萬不要貿然行事,我會儘快回覆。你所有的交涉必須要以同盟政府和軍部為對象,這是我的命令,不,是我的希望。”
這位習慣以高姿態發布命令的本部長,在情急這下修正了他說話的口氣。先寇布以冷笑的眼光瞥了他一眼之後,便切斷了TV電話。洛克維爾原本一直瞪視著畫面的視線,轉到了副官的身上,這名副官的姿態完全是絕望的樣子,因為他未能成功地查出對方一直在移動的電波發射源。洛克維爾大聲地啐著舌頭,氣得好像要丟石頭過去似地,對著白濁的畫面大罵。
“賣國賊!非我族類!我當然不能夠相信你們這些從帝國來的亡命徒。梅爾卡茲也好、先寇布也好……”
當然,重用這些人的楊威利也是一樣。空有才能,但忠誠心和國家意識低落的敗類不值得信賴,為戰鬥而活的人也是不需要的。只有那些沒有疑問、沒有反駁、完全順從命令的人,命令他死,他就高高興興地去死的精神家畜,秀是國家和軍隊有用的人才。因為重要的不是守護民主主義,而是守護民主國家。
洛克維爾想到這裡,眼睛忽然亮了起來,一個可以化解眼前的危機,有些不穩當、不過卻是正確的對策,此時正以難以抗拒的甜美在誘惑著他。要救出已經是俘虜之身的列貝羅議長是非常困難的。如果將俘虜的存在加以忽視,同盟軍應該就可以親手將這些叛亂軍隊予以擺平了,不是嗎?就這樣了,重要的守護國家。為了這個目的,無論是在質的方面或是在量的方面,所有的一切犧牲都將不是問題……
※※※
就在洛克維爾的精神體溫正在上下急遽跳動的時候,帝國的高等事務官雷內肯普正穿著刻板拘謹的軍服,坐在那極盡奢華的國立歌劇院貴賓席上,整個情緒不斷地往下沉。
他對於藝術這種玩意的愛好,甚且及不上僚友梅克林格的萬分之一,不過他也懂得所謂的社交禮節,所以在受邀時刻前的五秒鐘到達了歌劇院。不過當他到達的時候,讓他理所當然要感到憤怒的是,招待自己的主人竟然遲到了。
“為什麼沒有看到議長本人?難道是因為不屑於和穿著軍服的野蠻人同席嗎?”
“不,議長應該已經離開評議會大樓往這裡來了……”
列貝羅的文官房長卑屈地搓揉著兩隻手。他是那種有著官僚惡性的人,只能夠以上下方向的軸承來掌握所有的人際關係。在這樣的一個軸承當中,列貝羅在他之下,而雷內肯普更在列貝羅之上。對於在他之上的人,再怎麼彎腰低頭,都不會損傷他一點點的人性矜持。
雷內肯普於是很不高興地重新拿起了觀賞歌劇用的望遠鏡,就在這個時候,一通TV電話打到了貴賓室里來。於是除了高等事務官之外,其他所有的人都像是僕人似地恭恭敬敬地退到走廊上,之後雷內肯普才開始聽取事務官事務所首席武官薩姆中將所作的報告。這時候,高等事務官知道了列貝羅議長可能被楊的部下綁架的消息。
聽到了這樣的消息,雷內肯普原本藏在鼻下鬍鬚內的兩片嘴唇不可一世地往上翹起,畫出了一個圓弧型。再沒有比這個更好、更求之不得的藉口了。一個可以公然對同盟政府指責其缺乏處理能力,將楊予以處決,一步一步喬食同盟內政自治權的機會飛到他的口袋裡來了。
雷內肯普於是小心地從貴賓席那過度柔軟的椅子上站起來,已經沒有必要再掩飾自己低落的藝術修養了。雷內肯普傲然無視那些驚慌失惜的同盟政府和劇場工作人員的存在,大踏步走出了歌劇院。因為他所主演的流血歌劇將會更豪華亮麗。
【Ⅲ】
“那個時候,在彼此對立的陣營當中,究竟哪一方能夠對事態有更好的掌握,大家自己都不明白。但是海尼森全土已經沸騰了起來,人們好像就在那一片濃重的蒸氣當中,什麼都看不見地四處走來走去,一次又一次重複著毫無意義的衝突。”
日後,達斯提·亞典波羅好像歷史證人似地說了這樣的幾句話,不過當時的他確實正與僚友先寇布聯合起來,忙著在那一片錯亂的火焰當中添加油料。假裝自己是第三者對當時的情勢加以評論的說法,或許應該要稱之為厚顏無恥吧。
當時被添加油料的那一方可說是氣憤到了極點。不管是銀河帝國高等事務官府也好、自由行星同盟政府也好,都是一面在周圍掛起陰謀的蜘蛛網,一面企圖要找出對方的弱點來加以利用,對於眼前混亂的事態卻沒能夠有一個整體的掌握。首先,同盟政府對帝國軍集結起來蠢蠢欲動的作法提出抗議。當時因為議長不在,國務委員長夏儂便成了同盟政府的發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