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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你帶路,你把我救出去。”小女孩乾脆利索的說,“我叫伊洛,你帶我回家。”
這個陣法里的野鬼實在太多,要是都被我一一帶出去的話,外面又會大亂。鬼一出去,首先衝撞的就是我們村子,我才不想自討苦吃。
“我師父來了的話,就讓他給你們一條明路。但是你們是回不去家了,你們死了之後時間停滯,卻不知道在人間已經過去很多年,你的家人恐怕早就不在了。”我不想當面拒絕,引發她的怒氣,對鬼這種東西,不要直接衝撞他們,該好好說話就好好說話,這是易揚在手記里說的,他說該和平解決的絕不動手,所以我說,“伊洛,我儘量想辦法。你……你先站遠點,我冷。”
“偏不,你帶我回去。”伊洛固執的說,她好像有些發火,她一發火,我就感覺越來越冷,她身上在冒著白色的煙霧,縈繞著她。
“那我怎麼救你?”
“你把我的屍骨從這裡挖走,就是把我救了。我的身體就被禁錮在這下面……”
“你的屍骨在哪兒?”
“就在這正中央。”伊洛說,“我被困在這裡很多年了,我想回家。”
“你是我們村的人嗎?”
“才不是農村的,我是鳳舞縣城的。”
伊洛翹著嘴巴,那神情就是一個城裡小姐鄙視鄉間人的樣子。
“你城裡人跑我們農村來幹啥?”我問。
“我是游家班的人。”
“哇,你這么小就是游家班的啦?”
“我才不是唱戲的,我是游班主的外甥女兒。我跟舅舅來聽戲的,我被向修儒抓走了,他們就以為我失蹤了,也沒到這裡來找我。”
我大驚:“向修儒在游家班來這裡之前,就在做這個陣法了?”
“不是的。他抓我,是想跟游班主提什麼條件,結果我罵他咬他,他就把我打死了。”伊洛說到往事,一下子就變了,變得不再是一個城裡的小姐那麼清高孤傲,而是一個冤死鬼,臉色泛著死灰,眼珠子全是黑的,聲音也變得嘶啞顫抖起來,“他失手打死我,他也很害怕,就把我埋在他家院子裡,不幾天游家班的人就出事了。後來這裡來的鬼越來越多,我們都不能自由走動了。”
“後來是指什麼時候呢?”
“就是這裡多了游家班的戲子姐姐之後。”
我明白了,自從藍蝶衣她們死後,向師爺就開始在這裡布下七煞鎖魂陣,將這裡的冤魂都困住,日日夜夜在這裡受煎熬。
可他為什麼要布下這個七煞鎖魂陣?這地下的人跟他有深仇大恨,還是他另有別的用處?
“你要是答應救我出去,我就給你引路。啊……”伊洛突然尖叫,我也驚訝極了,因為她的身後,多了兩雙腐爛不堪的手,將伊洛一把抓住。
看不見那兩雙手的鬼是什麼樣子的,伊洛的身體懸空起來,她的四肢不停的拍打著,尖叫著叫我救命。
我往前追了兩步,腳下忽地一緊,走不動了。
我低頭一看,地上冒出了幾隻血淋淋的手,將我的腳抓住了。
幾隻手在爭搶我的腳,他們想把我拉到地下去。
這時候我想起來了,易揚在手記里說過,陣法就如同監獄,外面的鬼非請進不去,就是說向師爺自己不把他們弄進來,外面的鬼進不去陣法裡,當然裡面的鬼魂也是沖不出去的。
監獄裡空間不大,為各種利益弱肉強食,鬼也想出頭,不想被欺負,就跟打遊戲升級一樣,打遊戲需要升級就要去殺怪,鬼想升級,除了相互傷害之外,最好的方法就是害死活人,將死去的活人怨氣收集起來,集中在他的身上,怨氣越來越重,鬼的級別就越來越高。
向師爺這個地方鮮少有人來,即使來了,那也不大可能就是七煞陣正旺的時候,所以我這個活人來的恰到好處。
在七煞陣法發力的時候,我來到這裡,當然就成了他們爭搶的食物,他們恨不得把我搶到手來練自己的級別。
這個對應的方法,易揚寫了幾句心法咒語,我倒是背誦下來了,可從我的嘴巴里念出來,不起作用,地上的血手不但沒有停止抓扯我的動作,反而多出了許多。
地下如雨後春筍一樣,密密麻麻都是血手,他們發出尖刺的叫聲,手指頭扭曲著從四面八方向我湧來。
這時候我身上已經沒有任何別的法器,除了背上的那柄桃木劍,之所以之前沒有拿出來,我怕弄壞了這個東西,這可是我師父的寶貝。
現在沒辦法應對,我只能請出桃木劍。
我的腳腕一陣刺痛,兩雙手緊緊握著我的雙腳,那手上丘壑滿布,中間坑坑窪窪的,裡面長著不斷蠕動的蛆蟲,看得我一片噁心。
“拜請桃木劍神,降下人間天地巡,人人害吾汝不怕,小法祭飛劍,打殺惡人命無存,吾奉飛劍老祖敕,神兵火急如律令!”
我念書不在行,在救命的時刻還是把這段桃木劍咒語給背出來了。
對著那越來越往上越來越深陷在我腳腕的雙手,我劈下桃木劍。
“嗤嗤……嗤!”
一陣青煙冒起來,接著就是一陣慘絕人寰的鬼叫傳來,地皮好像都在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