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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揚皺著眉頭不說話,看得出他在忍著財爺爺的叫罵。
財爺爺見易揚沒有理會他,繼續罵:“自從你進村,我們村就沒有過安寧日子,你到底想幹啥?你說!你是游西樓的啥人?”
易揚平靜的回道:“老人家,我叫易揚,我不姓游。”
“你姓啥我不管你!游西樓當年離開的時候說過,會回來找我們村的人報仇!”財爺爺大聲說,“掐指一算,他說的時間就是今年。小伙子,游家戲班當年的事,也不全怪著林家村人,你要報仇的話,你要把事情搞清楚再報仇!”
難道當年還有什麼隱情嗎?看財爺爺氣呼呼的樣子,感覺他知道很多內幕。
“老人家,當年的事情我沒有經歷,如果你知道內情,還請你說出來,免得以後誤會多。”易揚說,“村里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確實跟游家班有關係,如果不及時阻止,可能林家村還會面臨滅頂之災……”
“別唬我!我不是嚇大的。”財爺爺說,“當年的事情,游家班有錯在先!拿現在的話說,他們就是該死。”
“啊?財爺爺,他們做了啥事?”我趕緊問,“是不是在我們村燒殺搶奪啊?”
財爺爺伸出手在我腦門上敲了一記爆栗子:“你以為都是你這個胡膽大!”
易揚從身上掏出一包高級香菸,抽出來一直給財爺爺點上,剩下的也全都給他揣在衣兜里。
“你們年輕人,哪兒懂當年的鬥爭?”財爺爺吐了一口煙圈,雙眼眯縫著,看著我們腳下的林家村,他陷入了回憶里,慢慢的給我們講述當年事情的原委。
林家村地處偏遠,交通信息都不發達,是名副其實的“夾皮溝”,當年事發前後,這裡幾乎與世隔絕,與外界來往很少。
忽地有一天,來了一群野戲班。他們有十多人,男的英俊瀟灑,女的秀氣俊俏,就像是從畫報里走出來的一樣。
關鍵是他們會唱戲,條件也不苛刻,就是給個落腳的地方。
他們的班主游西樓說,他們在外面跟另一個戲班起了衝突,對方有黑社會罩著,游家班被打得七零八落,別說在外面唱戲掙錢,就是活命都提心弔膽的。
他們被追得一路往西,到了這川陝交界的地方,林家村隱蔽,適合藏身。
當時村里主事的是黃坤的父親黃世忠,我的爺爺林有福,以及林大勇林大志的父親林有義,三人一合計,覺得反正山大地大,給人家外地人行個方便,還可以免費聽戲呢!
游家班就住了下來,每晚在人們勞累之後,唱上一出,給大家解悶。
就在游家班與林家村人相處越來越融洽的時候,文革來了。
正在唱《霸王別姬》的幾個戲子被林家村的人揪下台,當晚就在村小學嚴刑拷問。
原因是當天下午,我爺爺接到一份緊急文件,游家班的人是特務分子!
那還得了!私藏包庇特務可是要掉腦袋的。
林家村的人愛憎分明,下手自然就重了許多,把三個戲子給打得半死,當晚兩個死去,一個自殺了。
正巧那天游西樓不在,逃過一劫。幾天後他悄悄潛回來,只是見了村里個別的人,委託埋葬三個戲子,發誓要回來報仇,從此之後就再也沒有音訊。
“你們說,人民的特務,該不該死!”財爺爺義憤填膺地說,“明里是戲子,暗裡是間諜,是賣國賊,該不該死?”
我們都沉默不語,我覺得這個故事我從來沒有聽過,挺好聽的。
易揚的臉上表情淡淡的,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要是你們不信的話,可以去問一個人。他現在在青衣古村,游家班的戲子在那裡也待過一段時間。”
一直在旁邊沒有說話的風子玄,聽到這句話就竄上來,急巴巴的問:“青衣古村,找誰?”
財爺爺慢條斯理的說:“風四爺。”
“啊?你認識我爺爺?”風子玄一把拽住了財爺爺的手,就像見到她爺爺一樣。
財爺爺穩了穩身子,湊近風子玄的臉,看了又看:“你是風四爺的孫女兒?”
“是是是!你怎麼認識我爺爺?”
“你爺爺給戲子化妝,差點也受了牽連。我有好幾年沒有見到他啦!他現在身體硬朗不?”
風子玄抹了抹眼睛:“他……剛剛過世幾天。”
“哦?他也去世了?這又少了一個當事人。那當年那場事,都扔給我?”財爺爺無奈的苦笑,“年輕人,你要是游西樓派來報仇的,那你轉告他,我還是那句話,賣國賊,該死!老天爺留著我,就是要讓我把當年的事情緣由都說出來,還原真相。”
看來財爺爺真把易揚當成游西樓派來的人。
財爺爺好像說完了,易揚又等了一分鐘,財爺爺沒開口再說,易揚才開始說道:“老人家,我再說一次,我跟游西樓沒關係。我是來幫浩子家的。”
“搞扯!黃黎的墳是你們找的地方,你們把黃黎葬在那裡,就是為了把墳下面那幾個戲子放出來,要不然,村里幾個娃咋都是在黃黎下葬前後出事的?”
“關於這個問題,我正在查明真相。”易揚真誠的說,“我敢肯定,是村裡有人打著游西樓報仇的幌子,來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