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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氣歸氣,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領他去買了衣服鞋子穿上,就算穿著新衣服的葉永安,那也是歪瓜裂棗的,看起來那副猥瑣樣兒讓人難受。
我讓他還是回民工公寓等我,我有急事要辦,可是他已經被我扔怕了,怕我再一次的扔了他,我走一步他就跟一步,我走兩步他就跟兩步。
“我真的有急事,等我回來再找你行不行?”
“不行,你是故意要扔了我。你嫌棄我。你有急事,我也能幫你辦。”
“大勇叔,大勇大爺!我求求你,我救人要緊,你咋就不信?”我沒好氣的說,“你沒事你去找工作啊!”
“我身體不好,我沒法找工作。”他賤兮兮的說,“你師父是城裡有錢人,你讓他幫我找個工作,我會看門,我還會修剪草坪……你讓你師父給我一份工作好不好?”
身邊人流如織,瘦小的林大勇緊緊拉著我的手,像一個害怕被大人遺失的孩子。
我看著那雙眼睛裡乞求的目光,心裡有些軟,我說:“那你跟著吧,我一會兒是去辦事,你就在外面等我。”
“還是你好,還是家鄉人好。”他癟癟嘴,要哭了。
“好了好了!你也是一個受害者,當時你殺了黃海,你可是血氣方剛的自己去自首的,跟葉永安互換,那一定也不是你的意思。”
他把頭點得像雞啄米似的。
林大勇來鳳舞縣有些時日,加上這個身體的主人葉永安就是鳳舞縣的,對鳳舞縣比我熟悉,當他聽說我要去倚翠閣的時候,他小小的身體攔在我的前面,瞪大綠豆眼說道:“你去那個鬼地方幹啥啊?那裡不能去!”
“為啥不能去?”
“你忘了你在林家村一開始是被啥纏住了?遊絲!倚翠閣是以前戲子唱戲的戲樓,那裡的遊絲都快成精了!我們有一個背二哥朋友,在倚翠閣的樓下躲了一下午的雨,就被裡面的遊絲纏上了,吸光了精血,剛死沒兩個月!”
“你才來了多久,人家死了快兩個月,咋成你的朋友了?你就說得跟你在現場似的!”我推了推他的小身板,請他讓開。
他一下子就抱住了我的雙腿,自己跌坐在地上不走了。
“那裡不能去啊,去了就是送命!你要是去了,我在鳳舞縣就沒有依靠了!就沒有人知道我是誰了,浩子,叔求求你了,哪兒都能去,就是倚翠閣不能去!”
他哭喊著,加上抱著我大腿的這個樣子,路人紛紛側目,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在欺負殘疾人。
我好不容易從他的雙手中把腳抽離出來,撒開就跑,他在後面猛追,奈何也追不上我。
我原本要帶著他,想不到他這個人這麼難搞,簡直就是一個大麻煩,我恨不得馬上就甩脫他,再也不見他了。
轉了街角,他沒跟上來,我叫了一輛摩托車,摩托車先發動才問我去哪兒。
“倚翠閣。”
“嘎吱!”摩托車停了。
“那個地方我不去。”
說完生怕我糾纏,叫我趕緊下車,忙不迭的跑了。
這就跟我們去青衣古村那一次一樣,給再多的錢也沒人去。
林大勇在後面嘶叫著跟上來,這一次我聰明了,跳上一輛摩托車,只說擺脫後面追的人,不說地方。
等到摩托車繞來繞去的幾個圈子之後,我才說倚翠閣三個字。
我等著這個司機把我轟下去。
可是他隔著頭盔悶聲悶氣的說八十。
這是一個驚人的數字,估計他以為我是被後面的人追殺,無處可逃才逃往倚翠閣的。
等到這個摩托車把我載到一個繁華地段,他說到了。
我難以置信,倚翠閣,難道不應該是一座荒郊野外的戲園子,怎麼會處於這城市中心的鬧市區?
“到了,從這棟高樓進去,有一個四合院的戲樓,那就是倚翠閣。小兄弟,自求多福!”摩托車司機說,“倚翠閣近段時間不太平,裡面又開始唱陰戲了。”
倚翠閣又開始唱陰戲,那麼蝶衣是被囚禁在這裡唱戲了?我懊惱得很,明明知道那幾天我在白靈那裡的時候,蝶衣一定會去找我,可是竟然讓白靈把她給支走了。
摩托車司機說的高樓,其實就是一棟七層的樓房。樓房刷著枚紅色的油漆,前面有一個大大的水泥墩子,水泥墩子上,有三根旗杆。
旗杆中間的高,兩邊的矮。
這讓我頓時想起我爺爺晚上在我家點陰燈的情景,同樣是門口三炷香,只是這裡的房子比我家的房子要高大許多。
枚紅色的房子,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古色古香的廟宇,加上這門口光禿禿的三根旗杆,那種怪異的感覺越來越深。
我仰頭往上看,這棟房子是空置的,這是臨街的房子,城裡的房子鋪面值錢,一鋪難求,可這棟房子就空著一通出去的七個鋪面,這其中一定是跟後面的倚翠閣有關。
從這棟玫紅的房子中間穿堂而過,陽光在我跨進去的那一刻消失。
冷,徹骨的冷。
有一股不知名的風也穿堂而過,吹起旁邊牆壁上破舊的海報紙。
海報有些年月,上面是用手工畫成的宣傳圖,已經看不到圖上人物的樣子和戲名,全都被歲月吞噬得千瘡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