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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回去之後就睡了,半夜發起高燒,胡言亂語,被送到了村裡的赤腳醫生那裡,打了針灌了藥,非但沒有好轉,現在都已經昏迷不醒了。
我帶頭偷吃供果的事,下午就已經在村里傳開了,大家一致認為五個孩子的異常表現,都跟我們偷吃供果有關,黃黎本來就是年輕夭亡煞氣重,我們冒犯了她,她豈能那麼輕易就放過我們?
我爹眉頭深鎖,看了看四周越來越多的村民,最後把目光落到我身上,他說:“大家不要著急,我想這事很簡單,孩子們不過是在同一個時間生病了,現在季節交替頭疼腦熱很正常,發燒了神志不清所以有異常舉動。要說是因為偷吃供果冒犯了死者,那為什麼我們家林浩沒事?”
我爹的話頓時讓現場鴉雀無聲,村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說不出話來。
我心裡最清楚,我不是沒事,我也有事,女鬼都找上門來了,我至今都心有餘悸,我只是不敢說出來而已。
“我聯繫車子,把五個孩子都送去鎮上,有病治病,別啥都往迷信上扯,現在是新社會……”
我爹的話還沒說完,林大志就從屋裡沖了出來,一把將我搶過去勒住我的脖子大吼:“是不是病我比你清楚,村長對不住了!你要是不請向師爺來,我家林明出了事,我就先掐死浩子!”
我媽剛趕到,一見林大志掐我,撲上去就想拼命,被我爹拖走去找向師爺了。
向師爺並不是什麼法術高強的道長,而是一個熟讀四書五經,周易八卦的老學究,以前教過書,“文化大革命”期間被迫害致殘,後來為了營生在農村看風水看面相,主持喪事,可又不准人家叫他“端公先生”或者“地仙”,久而久之不知道怎麼就被叫成了師爺。
他這個人很奇怪,不管是村里村外哪家需要他做事,非要人家的村長去請不可,別的人就算是八抬大轎六色大禮也是請不來的。
我爹媽一走,林大志和那四個孩子的家長都一言不發,眼睛死死地盯著我爹媽出去的那條路,等著向師爺來,農村的孩子雖然都皮實一點,可誰不是父母心頭的疙瘩肉?
不到二十分鐘時間,我爹媽回來,向師爺跟著一起顫巍巍的來了。
向師爺滿頭稀疏的銀髮,一隻眼窩深陷,面目有些猙獰。
“小事,這是來接黃黎的陰差正在享用供果,被你們幾個小鬼偷吃了,陰差讓你們長記性,看你們以後還敢不敢!”
他走到瘦猴子身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叫林大志取半碗水來,他從身上掏出一張黃符點燃,灰燼落入碗裡,按住瘦猴子喝下去。
在眾人忐忑不安的目光中,瘦猴子不到五分鐘就平息了下來,肚子就像一個被放了氣的球一樣,慢慢的癟了下去。他手一松放下盤子,晃了晃腦袋,渾身一軟癱倒在林大志懷裡,疲憊地說:“爹,我渾身疼,好睏,我想睡覺。”
向師爺說:“累就對了,讓他睡飽,三天之內不要吃葷腥。”
見瘦猴子正常了,林大志非常高興,其餘人急忙簇擁著他去村里赤腳醫生那裡給那四個孩子治治,我爹也跟了去。
我媽趁亂把我拽了出去。我本想說我也要找向師爺治一治,我媽卻一路訓斥我,說要把我關在屋裡反省三天三夜。
回家一看時間還能睡一會兒,我剛才被嚇怕了,死皮賴臉跟我媽擠一床。
“咋不脫衣服就睡覺?”我媽氣呼呼的幫我脫衣服,突然一巴掌拍在我後背上說,“你看你連皮子都染色了,你下午幹了啥?”
“啥顏色?”
“紅色。你是不是去了柳木匠家玩紅油漆了?”
我想是下午挖西瓜洞被西瓜汁染的,我媽在我背上搓半天,搓得我嗷嗷大叫,可背上的紅顏色還是搓不下來。
我的後背我看不見,聽我媽說有巴掌大的兩塊血紅色印記,她打來溫水用毛巾搓還是洗不掉。
“奇怪了,像是長在肉里的,可你沒有胎記……”我媽出去拿肥皂來。
我雖然口上不說,但心裡就在懷疑,那個女鬼曾經摸過我的後背,莫非是她留下來的手印?
這個時候我爹回來了,跟他一起回來的還有向師爺,他說,幾個孩子中我的問題最大,原來他已經看出來了。
我媽正要把紅手印這事給我爹說,於是就當著向師爺的面說了。
“讓我看看!”向師爺比我爹還著急一樣,掰過我的身子背朝他,仔細看起來。
“我的天!這世上果然有這東西……”他的聲音里充滿了驚慌,他在我背上用粗糙的手指按壓著,“村長,你家公子是闖下大禍了!”
我爹媽急忙問到底是啥大禍,向師爺不著急回答,把我仔仔細細的盤問了一番。
我本來就被嚇得不輕,就從頭到尾,從偷吃供果到被扯掉頭髮到女鬼壓床,一五一十的給向師爺說了。
他一邊聽,一邊搖頭,把個腦袋晃得跟撥浪鼓一樣。
“師爺,我家林浩到底咋回事?”我爹急巴巴的問。
“我敢肯定浩子是招惹上了黃坤家的閨女。那閨女要結冥婚,浩子成了她的目標了。這兩塊紅巴掌印,是鎖魂印章,也就是新娘給浩子的‘定情印記’,一旦被蓋上,她是非成親不可。三天之內印記就會遍布全身,不出意外的話,明晚浩子就該就收到對方的聘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