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瀕臨崩潰的我睜開眼睛,這裡的確是那個十字路,鼴鼠們沒有追上來。
它們就停留在去往後山那條路上,沒有過十字交叉口。
放眼望出去,好像沒啥,都是黑茫茫的,但是仔細一看,到處都是閃爍的藍眼睛。
地上,樹上,甚至半空中都是疊羅漢疊起來的鼴鼠。
我們去往後山的路被堵了,它們的目的是不讓我們去後山。
可今晚是奶奶下葬泉眼的第一夜,越是不讓我們去,上頭越是有貓膩。
“累死我了。”風子玄弓著身子撐著膝蓋喘氣,等她站直了我才發現,她的手上有一把彎彎的小刀,小小的刀鋒閃著寒光。
風子玄晃了晃小刀說:“這是我爺爺留給我的剝皮刀。真好使,一刀一個鼴鼠,像砍蘿蔔一樣。”
“剛才,謝謝你。”我有些不好意思,我一個男的居然哭天搶地,讓一個小女孩一路幫忙。
不過風子玄真厲害,這麼恐怖的場面她不但沒哭,還保持著清醒的頭腦,要她在我們村長大,我這個“老大”地位不保。
“哼!要不是道長要我照顧你,我才不管你呢!”
“對了!易道長呢?他去哪兒了?”
風子玄說:“他當然是發現了比鼴鼠更厲害的東西。你在怪他沒帶上你對不對?把你帶上,幫不上忙還擋路。我們現在要自己想辦法,克服困難,不然老是給他添麻煩,他是不會帶我們去鳳舞縣的。”
我想我才不想去鳳舞縣,我爹馬上就把我媽接回來,我有爹有娘,我跟著一個道士跑去鳳舞縣幹啥?
“易道長人真好,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了。”風子玄有些羞澀的說。
“你別花痴了,易道長長易道長短的,他有沒有說,我們接下來幹啥?”
“當然是去後山墳地。”
我哭笑不得:“那我們還跑回來幹啥?剛才已經在半山腰了!”
“不跑出來,剛才你已經被嚇死了。”風子玄不屑的說,“要不是你拖累我,我一個人可以上去。”
“那你現在一個人上去唄!”我沒好氣的說。
“你……你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風子玄指著我,氣得發抖。
我又疼又累,加上易揚沒有在這裡,我是真沒信心和勇氣,再闖一次鼴鼠陣。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挽起褲腿,腿上是一條條冒著血珠子的抓痕,感覺鼴鼠把我的肉都抓走了一綹一綹的。
“哈哈哈……”風子玄指著我的腿,無端的大笑起來。
“你笑啥?”
“你這樣的皮子,送我我都不要,畫啥都不行,吹起來也漏氣。”
我白了她一眼,她不愧是祖傳的畫皮師,看人都是看人家能不能用來畫皮。
“快想想辦法,我們怎麼上山去?別的地方還有路嗎?”風子玄蹲下身,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的一小瓶藥粉,給我撒在傷口上,帶著商量的口氣和我說話。
“好走的路就這一條,別的小路都是牛羊走的,難說沒有鼴鼠擋道。”我抬頭望了望天,天上的烏雲堆積得更多,天邊好像在打閃,這才正月,難道就要下雷陣雨了?
“要是有一個飛機,我們就可以空降……”
我的話還沒說完呢,風子玄把竹籃子一摔,鼻音濃重地說:“跟你搭檔做事,簡直是要氣死人了……”
“咋了?哭啦?”我無奈的說,“易道長不在,我也想不出辦法。”
“再想不出辦法,你奶奶的棺材就會被人家挖出來。”
我一骨碌爬起來,該死的八抬大轎沒破,我隨時都是危險的。
“你聽……什麼聲音?”風子玄向我走近兩步,緊張不安的說,“聽到了嗎?”
我警覺地往四周看,樹影沒動,那些潛藏起來的鼴鼠也沒動。
四周靜悄悄的,就連風子玄“咚咚咚”的心跳聲我都得到。
風子玄的食指壓在嘴唇上,做出噤聲的標誌。
約莫過了兩分鐘,一陣若有若無的聲音傳來了。
一聽到那聲音的調子,我就渾身發麻,腦子一片混亂,今晚看來我們是別想去後山了。
那聲音好像是從壓低的烏雲里,擠落出來的雨滴,滴在積滿水的地上。
“滴答……滴答……”
如有如無,時隱時現。
“有人唱歌……”風子玄緊張地低聲說,“是不是……”
“是唱戲。”我故作鎮定地嘲笑風子玄,“唱京劇,你這都聽不出來?”
“游家班來了?”風子玄這回是真怕了,縮在我的身後,可身後是無邊的黑暗,她覺得不安全,又跑到我的前面來,背對著我。
那聲音好像是在天邊,又好像是在雲端,唱一句要間斷幾次,唱一句又要間隔一分鐘。
風子玄越來越緊張,不由自主的後退,最後竟然退到我懷裡來了!
不知道為啥,我聽到那歌聲,還沒有分辨出到底是男是女,我就想起了藍蝶衣,這是不是她要出現了?
那風子玄在我懷裡來了,被她看見了,她能掐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