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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唯唯諾諾的答應著,跟著他們走出去老遠,突然記起我來這裡是去接麼奶奶的,於是小心翼翼地說了我的目的,易揚擺擺手讓我快去。
他現在是氣得連話都不想跟我說,我一個人走在漆黑的路上,想起自己犯下的錯誤,想起他那張嚴肅又令人害怕的臉,各種情緒湧上心頭,我蹲在地上大哭起來……
我總覺得我哭的時候,後面有雙眼睛在看我……
等我接到麼奶奶趕回家,一些守夜的親戚熬不住夜晚的寒冷,靠在火塘邊,有的說話有的打瞌睡。
靈堂里冷冷清清的,我爹披麻戴孝跪在奶奶的面前,一個是穿著全白的孝子,一個是披著紅色壽衣的老人,紅白兩種顏色,對比鮮明,再配上低沉的佛樂,讓原本冷清的靈堂,露出一種詭異的氣氛。
孝子守靈,一來是最後的陪伴,二來謹防小貓小狗來驚了屍,可以坐在靈堂里守,不用像我爹這樣長跪不起。
我看見我爹孤單的背影,心裡難受極了,要是我媽在,至少也能在他身邊陪著他。
我走過去準備跪在我爹的旁邊陪他,不管怎麼說,不管我有多想念我媽,至少要等我奶奶的喪禮完了,我才能和我爹問個清楚。
“你出來一下。”易揚在門口叫我。
我走到院子裡,柳木匠還在那裡做棺材,他熬紅了眼睛,深更半夜的還沒有休息。
“浩子,你爹現在很傷心,我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你現在是家裡的男人,有件事我要告訴你。”柳木匠鄭重地說,“做棺材的時候能看見主人的凶吉,你家用的是柏木,晾曬了好些年,可我在鋸木板的時候,發現一個問題。這柏木在流血水……”
柳木匠說著,拿起一塊剛剛鋸開的木板給我看。
我湊近一看,木板上果然往外冒著血珠子!
淡紅色的血珠子,就像樹葉上的露珠一樣,稀稀拉拉的,卻非常顯眼的在木板上顯露著。
我用手按了按,血珠子一下就破了。
“柳爺爺,這是怎麼回事?”我著急的問。
“我做了這麼多年的木匠,還是頭一回看到木頭流血的……浩子,等你爹的心情平復一些,你告訴他,讓他自己拿個主意。”柳木匠憂心忡忡地說,“以後有啥事你問你師父,我……你還是不要問我了!”
“柳爺爺,你怎麼了?”
“我破了十三鬼穴,就是要死的人了。易道長,我死後,你幫我選個好地方……”
易揚立刻打斷他的話:“柳師傅,你說這話就見外了,今天下午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只是提醒你,當時我著急,我話說重了些,既然我已經告訴了你,話說破就破了。十三鬼穴已經被我收拾住了,你放心,死不了!”
“當真?”
易揚說:“我說沒問題就沒問題,只是忙完浩子家的事,我帶你去一下後山,再做一些了斷,畢竟你誤拆了人家的鬼穴。”
“我懂,我懂。”柳木匠說,“我咋謝你?”
易揚意味深長的說:“村裡的事,浩子家的事,都還沒完,以後需要你幫忙的地方,還多著呢。”
“嘿嘿……”柳木匠也笑得挺奇怪的,兩人完全在用眼神交流,我看不出他們到底想要說什麼。
“道長,浩子家這個事……我覺得不能用血棺材裝他奶奶,血,自古就是不祥的東西,要不然……換一種木材?”柳木匠帶著商量的口氣問易揚。
易揚沒有著急回答,他拿起一塊木頭,對著暗淡的電燈光照著看,在手上翻來覆去的看了許久,還是看不清楚。
“你傻了?把電筒打開!”易揚凶我。
我的眼淚又要掉下來了,又急又怕他不理我,好不容易理我了,誰知道他對我還是那麼凶。
我趕緊把電筒打開,在強光電筒的照耀下,易揚的臉很認真,我們兩個隔著一個電筒,隔著一張木板。
強光下,這張木板通體緋紅,晶瑩剔透,就像一塊巨大的紅寶石,美極了!
我正看得起勁,易揚把木板拿著到鼻子邊嗅了嗅,然後又對著強光電筒看了許久。
突然間,我看見他的臉上,表情一松,眼睛裡綻放出異彩,可是,就只是那麼一剎那,轉瞬即逝,他看到什麼了?還是想起了什麼?
“易道長,你看出來什麼名堂沒有?要是不行的話,明天我去鎮上請我師父來看看。”柳木匠說。
“棺材做得差不多了吧?”易揚臉上又沒有表情了。
柳木匠一愣:“差不多了,就差蓋子了,要早知道不能做的話我就不費勁了。”
“我是說趕緊做好!”易揚說,“明天天一亮,出殯,落葬!”
“你說什麼?明天下葬?可林大鵬說,後天……”柳木匠遲疑地說,“要不,再問問他,他是看了黃曆的……”
“他說了不算。”易揚淡淡的說,“柳師傅,你需要人手,儘管去叫醒那些睡覺的人,天亮之前把棺材做好,天一亮,讓老太太入土為安。你剛才說對了,血是不祥之兆,好在血很淡,怨氣不重有破解之法,只要入土為安就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