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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整個江淮各地,那些翻身做了主人的武將們,都像狂歡一樣在自己分得的地盤上大開殺戒,清洗文官階層,然後大家快快樂樂瓜分他們的家產甚至瓜分他們的女人,同時也瓜分他們留下的空缺,大批的將領搖身一變成了總督們自己任命的知府知州知縣,開始以武力來管理自己的地盤,原本中央集權的大宋就這樣大步後退回了古老的藩鎮割據時代。
至於老百姓……
老百姓當吃瓜群眾!
儘管那些地方官員也試圖組織起民間抵抗,但楊豐的神靈形象深入人心,仙種的傳奇早已流傳四方,而且人家還有大義在身,老百姓吃飽了撐得去聽那些地方官員忽悠?
這又不是金兵入侵殺人放火大家沒辦法,那些將領手下帶著的本來就是官軍好不好,而且因為以後這是自己的地盤,那些總督們還都在表現自己的愛民如子,畢竟以後這就是自己的人,他們得指望這些老百姓聽自己的話,得指望這些老百姓和他們團結一心共同對付未來的朝廷,這樣自然先得收買人心並治理好地盤,別的不說首先減少點賦稅顯示自己的仁慈還是沒問題,反正抄家就抄得盆滿缽滿了。
不要以為藩鎮就是害民的。
實際上唐朝河朔三鎮就是背後老百姓支持的,魏博那屁大點地方始終維持七萬大軍,而且沒事還經常和朝廷打仗都不垮,無論經濟崩潰還是老百姓饑荒造反的情況都沒有發生過,如果不是老百姓萬眾一心怎麼可能。僅僅才六州四十三縣啊,無非就是三分之一個省而已,養活著七萬,最多時候高達十萬常備軍,還得經常打仗,這樣兩百年都沒垮掉,這讓傾國之力供應著十幾萬軍隊在關外作戰才幾十年,就搞到財政崩潰到皇帝上吊的大明情何以堪啊。
武將的確都是粗人,他們沒有那麼多冠冕堂皇的東西,但不代表他們沒頭腦,不代表他們不知道如何治理地方,他們只是沒有文官那些花花腸子,他們行事更簡單直接,但這樣的效率同樣也更高,更何況農耕時代治理地方哪還需要什麼特別的知識,只要不折騰老百姓維持好秩序自然發展就行了,楊豐目前控制區全是他部下的武將任地方官。
話說國朝初年那些軍轉幹部也沒見比那些大師們差。
當然,後果是楊豐也把文官們階層推到了自己的對立面,他這純粹是捅人家心窩子,掘人家的根啊!
“你這個妖孽!”
原本歷史上的大宋著名忠臣胡銓悲憤地吼道。
就在同時他還抓起地上一塊磚頭想拍楊豐,但卻被兩旁的士兵一下子按住了,儘管被死死按住,但他仍舊發瘋一樣掙扎著倆眼瞪得血紅,就像要擇人而噬般衝著楊豐吼道:“你這個妖孽,我大宋與你何仇,你要以如此惡毒手段毀了我大宋,毀了我大宋的錦繡江山?衣冠喪盡,斯文掃地啊,皇天后土,我大宋的列祖列宗,百姓何辜,竟生如此妖孽使大好山河淪為穢土!”
他是受趙鼎和張浚所託前來為趙構和趙訓做中間人的。
都這種情況了,趙構當然得先看看能不能求和,所以原本被踢開的主戰派兩大首領趙鼎和張浚全都被召回,包括之前因為得罪秦檜被除名的胡銓,也重新得到啟用,然後受趙鼎和張浚所託來楊豐這裡試探著交涉,看看雙方能不能互相妥協。比如說劃境而治,比如說把皇位讓給趙訓以目前控制區停戰,然後趙構以藩王身份統治剩下的,反正他已經給金國做藩臣了,不在乎再多做一份,再比如把皇位和臨安都給趙訓,劃一兩個省給趙構養老,總之這些都是可以談的。
然而胡銓一來就趕上了紅巾軍在各地大抄家,更恐怖的是還外加打土豪分田地。
江南可不是徐州。
徐州一帶因為戰亂破壞地多人少不存在土地兼併,有兼併的也是女真奴隸主,但江南的土地兼併就非常嚴重了,想想張俊自己家一百多萬畝土地,楊沂中僅在寶應一個縣就有四萬畝,就知道江南的土地兼併問題已經嚴峻到了何種程度。宋朝制度本來就是不抑兼併的,趙構為了籠絡大臣更是對此縱容,使得南宋的土地絕大多數都集中在那些等級不同的大地主手中。這樣楊豐就必須得打土豪了,別人的地方他可以不在乎,但他自己的淮東,兩浙,江南東路就必須完成土地改革,這也正是他拿下鎮江和建康後沒有急於向前的原因。
可憐胡銓都傻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岳雲竟然已經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這簡直就是大逆不道啊!
他這不是造皇上的反。
他造的是文官體系的反,他造的是士紳的反,他造的是皇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反,再聯繫他毀了曲阜孔家的惡行,那這個妖孽的真面目也就昭然若揭,一向以勇敢著稱的胡銓,在見到楊豐的一刻終於沒忍住爆發了。
“瑪的,本王何時得罪這條瘋狗了,他怎麼一見面就咬人?”
楊豐無語地說。
“是個文官都得咬你!”
柔嘉公主在一旁嗑著特供的瓜子說道。
“太祖立國杯酒釋兵權後,大宋歷代皇帝花了一百多年時間,才終於完善了文官制度,使文官治國成為天經地義的法度,徹底馴服了武將這頭猛獸,從此東華門外唱名的成了好男兒,那些桀驁不馴的兵痞成了賊配軍,結果讓你一下子全給毀了。可憐以前當兵的哪敢對文官不敬啊,那都是天上文曲星下凡,現在讓你一點撥全都恍然大悟了,在他們的劍下什麼文曲星也都可以當狗踩的,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更何況你斷的是整個文官階層的根基,你把他們身上衣服都扒光了,他們不來咬你那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