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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依舊沒有等來陳岸的親吻和撫摸。
陳岸在他耳邊,用極小極小的聲音道:「我還挺好奇的,你是打算做愛的時候找機會,還是打算享受完性愛,再過河拆橋捅死我?」
李星愷驟然睜大了眼睛。
寒光一閃。
不知什麼時候,他內衣里側的刀片被搜了出來,頃刻間被陳岸折成了兩段,扔在地上。
陳岸輕笑一聲:「連枕邊人都能毫不猶豫地送來……馮總對我,可真是夠大方的。」
容斯言躲在漆黑的衣櫃裡,面無表情,安靜地聽著房間裡的一切。
陳岸洗澡的時候他就藏在這裡了,因此聽到了全過程。
包括陳岸和李星愷是怎麼調情的,李星愷怎樣「唔」的一聲閉上了嘴,被急不可待地扔上床;陳岸又是怎麼夸李星愷漂亮,兩人在床上的衣物摩擦聲怎樣清晰地透過衣櫃縫隙,傳到他耳朵里。
中間和最後有幾句因為陳岸說話聲音太小,他沒有聽見,其他調情都是清清楚楚聽見了的。
房間裡空調打得有些低,他有些麻木地聽著,背脊竄上一陣又一陣的冷氣,因為不敢亂動,手腳好像都失去知覺了。
怎麼會這麼冷呢。
如果此刻有人看到他的模樣,一定不會覺得他有什麼異常,因為他看起來和往常一模一樣,面色淡淡的,目光疏離平靜,好像沒有什麼能入得了他的心。
容斯言也是這麼想的。
他心想,躲在衣櫃裡偷聽人做愛,真是他這輩子做過的最蠢的一件事了。
房間裡終於傳來了衣物的撕裂聲。
那聲音有些刺耳,像是一下子打破了寂靜。
容斯言沒有心理準備,身體毫無預兆地顫了一下。
咚。
一個衣架從頭頂跌落,掉落在他腳旁。
這是太低級的錯誤,低級到容斯言無法想像自己是怎麼犯下的。
衣物撕裂聲停止了。
房間裡隨即響起陳岸的聲音:「你待著別動,我去看看。」
從床到衣櫃只有不到十米的距離。
容斯言無法可想,只能呆呆地抱著腿,縮在衣櫃裡,在陳岸猛地拉開櫃門的一剎那,和他四目相對。
容斯言:「……」
陳岸:「……」
容斯言心想,自己在他眼裡,一定和一朵愚蠢的蘑菇沒什麼兩樣。
他的頭腦飛速思考著此刻應該怎麼做。
或許他應該坦坦蕩蕩、光明正大地從衣櫃裡出來,呵呵一笑,說不好意思啊陳總,打擾你的美事,您可以繼續了……什麼?您說要解釋,沒事沒事,我都懂的,咱們前陣子就是隨便玩玩談戀愛的遊戲,互相解決一下生理需要,都是成年人,我懂的。
或者趁著陳岸沒防備,抄起晾衣杆把他打暈,然後把他賣到東南亞黑市去,賣器官或者當傭人,以解心頭之恨。
再或者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驚訝地揉揉眼睛,說哎呀,我不是在家睡覺嗎,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再或者……
容斯言有些苦惱該用哪個理由,讓場面不至於太尷尬。
一張嘴,還沒說出什麼來,一滴熱熱的液體忽然從臉頰上滾了下去。
然後是第二滴。
第三滴。
他驚訝地看著臉上的溫熱液體越來越多,抬頭看了看衣櫃,疑心是不小心打翻了衣櫃裡的熱水壺。
然後猛然意識到,那竟然是眼淚。
大滴大滴滾燙的眼淚奪眶而出,在臉頰上匯聚成江海,奔涌而下,幾乎將他淹沒。
……怎麼會呢。
他明明沒有心痛,沒有難過,怎麼會哭?!
陳岸的神情,也從剛開櫃門時的瞭然戲謔,逐漸變得驚慌失措起來。
他伸出手去給他擦眼淚,卻被狠狠打掉了。
容斯言是想氣勢如虹地讓他滾蛋的,但是一出口,卻變成了自己也難以理解的沙啞:
「……滾開!」
因為空調溫度太低,他的身體有些虛,聲音氣若遊絲,毫無氣勢,不像叱責,反而像極了被拋棄的小媳婦在撒潑打滾。
陳岸不顧他的掙扎發火,硬是將他抱了出來。
容斯言惱火地又踢又打,卻還是被強硬地抱進了臥室。
陳岸一手抱著他,一手拍拍他的後背,用一種奇異又無可奈何的語調道:「睜眼。」
其實容斯言不是故意不睜眼的,他還沒那麼脆弱和掩耳盜鈴,純粹是不想讓那丟人的滾燙液體繼續流下來。
他儘量用冷靜又若無其事的語調道:「你不必找理由,也不必解釋,我只是不小心路過。」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腦子好像失去思考能力似的,只能憑著直覺反駁。
陳岸氣笑了:「路過?你他媽不小心路過能躲到酒店衣櫃裡?還憋在衣櫃裡一個多小時都沒吭聲?」
容斯言正想繼續反駁,忽然察覺到不對。
陳岸怎麼知道他藏了一個多小時的?
除非……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在衣櫃裡。
容斯言睜開眼,看到了令他目瞪口呆的一幕。
李星愷裸著上半身,被綁在椅子上,嘴裡塞了布條。
之所以有衣物撕裂聲,是因為衣服全被撕成一條一條的布料,用來綁他的手腳和堵嘴。
「要是知道你會哭成這樣,我他媽……」陳岸低聲嘆息道,「我是笨蛋,你也是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