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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康良恨恨地在心裡啐了一口。
容斯言低頭望著他,卻忽然笑了:「可是……我好像後悔了。」
鄭康良慢慢睜大眼睛。
「我突然想通了,你這種人,為了活命和錢,什麼都能做,當然也什麼話都能說,」容斯言淡道,「你是一張白紙——別誤會,不是誇你的意思。一個可以隨便被塗鴉和揉捏的人,說話可信度為零。」
鄭康良劇烈地喘息起來:「所以,你就是為了查那個農民工子弟被殺的事,才特地查了林覆雪的事?」
他怎麼也不會想到,若干年前的一次偶然經過,會讓他從雲端摔落。
如果不是那個農民工子弟的死,林覆雪的事就不會被查,他就不會被李旗雲抓住把柄,掃地出門。
容斯言想起辭職多日的邵茵,不知道她現在狀況如何,一時有些恍惚。
片刻後才輕聲道:「也是因為『林覆雪們』。」
鄭康良茫然地看著他。
他玩過的女孩子太多太多,自然不會知道是哪一個最終把他拉下了馬。
容斯言不再多說,帶著陳岸走了。
鄭康良被鎖在庭院裡,悽慘無助地嚎叫哭泣,那恐懼幾乎淹沒了整個庭院,可是沒有任何外人能聽見。
李旗雲這座房子是在深山裡,除了司機每天送新鮮的瓜果蔬菜來,就只有鳥雀聲一聲一聲迴蕩在空寂的山谷里。
幾天後的深夜。
一輛黑色桑塔納從深山中開出,將奄奄一息的鄭康良扔到了街頭。
這是一片老舊的居民區,街道狹窄,門窗破舊,監控頭前兩天剛壞了,還沒來得及換新的。
鄭康良偽裝了許多天的虛弱,終於等到這一天,他知道李旗雲怕麻煩,不會讓人死在自己家裡,所以一定會在他快死的時候把他扔出來。
等到桑塔納消失在街尾,他活動了一下手腳,艱難地向街邊的垃圾桶爬去,從裡面翻出了發霉的麵包、雞骨頭、外賣盒裡餿了的米飯和肉湯……。
對於一個瀕死的人而言,活下去就是最重要的。
他吃了許久許久,看到包裝就一股腦撕開,幾乎像個無底洞一樣把所有能嚼爛的東西吞咽下去。
腐爛,發臭,餿爛……的味道。
強忍著反胃,正一邊吃一邊吐,忽然耳邊響起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一個白髮蒼蒼的婦人站在不遠處,手裡拎著一個塑膠袋,有些遲疑地望著他。
「……流浪漢?」
鄭康良拼命地點頭,眼巴巴地望著那塑膠袋,和塑膠袋上隱約露出的麵包的輪廓。
如果不是沒力氣,他肯定會動手搶。
那婦人猶豫片刻,將麵包遞給他:「十二點前才過期的,你要是不嫌棄……」
鄭康良一把抓住塑膠袋,掏出麵包狼吞虎咽起來。
新鮮的,香甜的麵包,裡面甚至還有香噴噴的熱狗夾心。
他幾乎幾口就把麵包吞完了,邊吃邊揉肚子。
正吃得興奮,忽然心臟抽了一下,猛然有了窒息感。
片刻後,他在原地翻滾起來,捂著疼痛難忍的心臟,聲音嘶啞,說不出話,絕望地向婦人伸出手。
婦人卻安安靜靜看著他,面容祥和,仿佛在看著什麼聖潔壯麗的事情。
她的身後隨後響起腳步聲,一個瘦高的男人從拐角處走了出來,同樣蒼老,同樣面容安寧,看著他痛苦地慢慢死去。
這時,鄭康良仍然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他只是在窒息和疼痛中逐漸沒了聲音,像往深潭中丟入一顆石子那樣,無聲無波亦無瀾。
林覆雪的母親將頭靠在丈夫肩膀上,終於發出了十多年來的第一聲嘆息。
丈夫安慰地拍著她的後背,她如同卸下了全身的力氣一般,如釋重負,淚流滿面。
晚安啦
第95章 出軌?
鄭康良的死像一粒塵埃落進湖面,無聲無息,只在當地晨間新聞時有一則不到25字的報導,很快被其他娛樂新聞蓋過去了。
陳岸又養了一個多月的傷。
因為年輕力壯,他的傷口恢復速度其實還不錯,甚至可以自如地一邊處理工作一邊自己換紗布,除了紗布抽離皮肉時齜牙咧嘴的一剎那,他幾乎沒什麼感覺。
但是大部分時候,他不會這麼做。
每天晚上睡覺前,他會坐在床頭,小心翼翼地脫掉上衣,做出試圖去解開紗布的動作。
但是因為「皮肉剝離時的疼痛」,總是會連連驚呼,發出類似咬牙隱忍的聲音。
聲音不大不小,不至於大得太假,也不至於小得讓旁人聽不見。
每到這時,坐在右邊床頭的容斯言就會放下書,輕聲問他:「……我幫你?」
陳岸不好做出欣然應允的模樣,那樣顯得太急切了,於是每每推脫二三,等容斯言火氣都上來了,才「屈服於」他的武力壓制,乖乖伸出胳膊讓他幫忙換藥。
演技之精湛,細節處理之逼真,奧斯卡小金人在陳總面前都黯然失色。
這麼深的心機其實也沒別的原因,純粹就是容斯言的性格太悶葫蘆了。
陳岸上次從護士口裡偶然得知他竟然夜晚偷偷在隔壁陪床,心中狂喜,去旁敲側擊詢問,容斯言卻一臉平淡,死活不承認,還嫌他之前在醫院住太久耽誤自己回國。
陳岸急了,問他:「那你說,我胳膊傷了,你心疼不心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