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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會徒弟餓死師父,現在反過來,被陳岸用來算計他了。
陳岸繼續道:「我原本就看中了這罐子,還沒來得及問沈麟要呢,就被你打碎了,可惜,可惜。」
容斯言覺得匪夷所思。
他有些心浮氣躁,難得的暴躁。
難以置信一晚上的努力就這樣功虧一簣:「陳先生,我實在是不明白,你到底為什麼總是跟我過不去?上次你也看見了,我並不是你的那位故友,你們有什麼恩怨自己解決,為什麼要牽連到無辜的人身上?」
陳岸:「你想知道?」
容斯言冷冷地看著他。
陳岸:「跟我來,我給你看樣東西。」
說完就轉過身,向直達電梯走去。
容斯言覺得自己好像在一步步走入一個陷阱里。
眼看著自己沉淪和下陷,是比飛來橫禍更可怕的事情。
如同一隻活魚,眼睜睜看著自己血水翻湧,片作刺身,大快朵頤,別無他法,只有爆凸的眼珠聲聲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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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在六樓停下。
他們來到一個類似休息室的地方,房間裡的陳設和酒店差不多,家具古意盎然。
容斯言心煩意亂,無意欣賞家具,然而目光粗粗一掠,也能看出這些家具個個雕工精巧,價值非凡。
陳岸能自如出入這些房間,顯然和沈麟關係匪淺。
陳岸坐在紅木床邊,微微仰起頭,似乎在欣賞他的不安:「過來。」
容斯言抱著胳膊:「你要給我看什麼。」
他這才注意到陳岸頸項間掛著一枚乳白色玉質吊墜,玉石的形狀很奇特,是上圓下尖的水滴狀,質地瑩潤,晶瑩透亮。
陳岸:「你站那麼遠,我怎麼給你看。」
什麼東西一定要在床邊看。
難道那東西鎖在床下?床板下有暗格?
陳岸煞有介事地側了側身體,拿開枕頭,掀起了床頭裡側的一角。
床單下果然露出一塊四四方方的明黃色方巾。
陳岸引誘他:「過來,看得仔細些,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牽連你麼。」
容斯言盯著那明黃色的方巾。
慢慢地,一步一步,靠近了床沿。
腳尖抵在床腳。
陳岸:「趴上來,靠前些。」
喚他的語氣像喚一隻新到手的寵物,小貓,小狐狸,小豹子,或是別的什麼。
揉捏逗弄,慢條斯理,饒有趣味。
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突然掐住他的喉嚨,津津有味,看他會作出什麼反應。
容斯言冷著臉。
沉默片刻,微微彎曲小腿。
就在他膝蓋碰觸床單的一剎那,陳岸翻身而上,一把將他壓在身下。
同時捂住了他的嘴。
人在危急時刻下的反應是下意識的,來不及通過大腦思考。
容斯言還沒有來得及去想陳岸為什麼單單捂住了他的嘴,而沒有壓住他的雙手。
陳岸俯下身來,毫無預兆地吻住了他的頸側。
嘴唇微涼,卻瞬間就能灼燒掉他的皮膚。
容斯言的大腦轟的炸開。
他猛地掙紮起來,踢打陳岸,用手使勁推他。
可是真的不一樣了。
八年過去,陳岸已經完完全全是一個健碩的成年男人;而他如今不過是個離不了藥物的廢人,被壓在身下,動彈不得,薄得像一張半透明硫酸紙。
容斯言沒有時間去思考。
他在陳岸頸部左側摸索到了那枚玉石吊墜,上圓下尖,在兩人的皮膚摩擦下早已溫熱。
抓起吊墜,用力地刺了下去。
一聲幾不可聞的皮膚破裂聲,陳岸的身體微微震顫了一下,放開了他。
鮮血從頸側溢出,一滴一滴,掉落在他的臉頰上。
容斯言本想抓住這個空檔逃跑,可他忽然察覺出一絲不對。
陳岸撐起身體,低頭看著他。
他沒有露出痛苦的神情,也沒有暴怒地打他,掐他的脖子。
而是眼神清明,表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放鬆。
容斯言大腦里嗡的一聲。
他上當了。
陳岸根本無法用一個尚未完成的古董炒作來威脅他。
二十萬雖然不少,但立藤的教師薪水不錯,他一年的工資就足以支付。
他被陳岸用假陷阱繞了進去,然後栽到了一個更深的坑裡。
陳岸摘下出現絲絲裂痕的、滴血的吊墜,低聲道:
「聽說過麼?黃金有價玉無價。這塊吊墜是我前年在拍賣會上得來的,花了一千三百萬。現在染了血,損了底色,沒用了,我也不想要了。」
他伸出手,小孩裝扮洋娃娃似的,將染血的吊墜掛在容斯言脖子上。
容斯言看瘋子似地看著他。
陳岸的頸側仍舊在流血,但他好像察覺不到。
吊墜在容斯言脖子上重新掛好,染血的吊墜浸紅了白色襯衫。
鮮血從臉頰蔓延到鎖骨,再到胸前。
點點猩紅,滾燙粘稠,觸目驚心。
陳岸微微仰頭,抱著胳膊,遠遠地欣賞自己的「洋娃娃」。
「現在你沾上我的血了,」他幾不可聞道,「覺得髒嗎?噁心嗎?」
容斯言不吭聲,漠然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