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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若無其事回來,領帶歪了,下巴上多了一道淺淺的牙印,嘴角竟隱隱有些笑意。
「會議繼續。」
後來隔壁仍舊斷斷續續傳來東西碎裂的聲音,似乎有人在惱羞成怒,大發脾氣,摔東西泄憤。
陳岸一臉若無其事,權當耳旁是演奏樂。
下屬們自然也裝聾作啞,一個比一個演技精湛,作出全情投入的架勢,熱烈討論四季度預算和策劃方案。
老總要金屋藏嬌,誰敢說什麼?
下屬們也只是暗地偷笑,看來美人還挺潑辣,果然英雄難過美人關,向來無往不勝的陳總也有折在石榴裙下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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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結束,陳岸回到辦公室,看著滿屋狼藉。
撕碎的紙張,四處飛散的抱枕,七歪八扭的桌椅板凳,碎裂的玉雕瓷器……
凡是手頭範圍內能夠到的東西,通通沒能倖免。
陳岸抱著胳膊,慢條斯理四下巡視一圈。
銅鎏金拜財神像,九萬;象耳銜環羊鈕蓋瓶,三萬;端石螭龍紋石渠硯,十四萬九……
「你又欠我許多了。」
容斯言像只炸毛的白色小獅子,襯衫凌亂,領口敞開,依稀可見鎖骨上有淡淡的吻痕。
他縮在沙發里,不發一言,手腕和手銬連接處因摩擦而泛紅一片。
這些欠債數目對他而言已經麻木了,一千兩百萬和一千三百萬沒有任何區別,那還不如隨了自己的性子,起碼砸點東西能讓他暢快片刻。
他感覺自己掉進了一個看不到底的深坑,不知道什麼時候觸底,也不知道地底是荊棘還是岩漿,抑或永無止境的循環空洞。
只知道,自己在不斷地下墜。
陳岸略微有些心軟,把手機丟給他:「有人好像找你找得很急。」
屏幕上顯示出七八條微信消息,還有未接來電,都是邵茵發的。
容斯言點開,每一條都是邵茵在焦急地問他,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不回復,要不要報警。
陳岸在左側看著他,從他的角度,可以清楚看到屏幕上的文字。
容斯言也懶得避開他,就算他躲著不讓他看,有用麼?
他沉默片刻,回復道:【不用,謝謝關心。】
邵茵很快道:【真的?我看你剛才被帶走的時候好像不太對勁,你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
【沒有。家校委員會的一點事,已經處理好了。】
邵茵似乎仍舊有些不放心,她發了一條語音過來:「如果有困難,可以告訴我,我會……」
容斯言還是那句看不出情緒的:【不用,謝謝關心。】
剛打完,手機就被搶走了。
陳岸把手機關了,淡聲道:「休息一會兒,等會兒跟我去吃飯。」
容斯言:「我要回家。」
回家是個讓人心安的詞,家是防空洞,是避難所,是可以讓思緒惰怠漂浮的潛水艙。
「回家還不是回我家,有什麼區別,」陳岸臉皮厚度驚人,「還是說,你準備讓小笛看見我在你脖子上幹了什麼?」
容斯言沉默片刻,終於忍無可忍,抓起菸灰缸砸他。
陳岸一偏頭躲過了,菸灰缸砸在身後的門板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這就受不了了,」他輕快道,「萬一有一天我讓你給唐小笛當後媽呢,嗯?你是不是要氣死了。」
作者有話說:
噹噹當!一把子支持!
第24章
對一個男人的羞辱,到這種地步,也就差不多了。
容斯言一臉被冒犯到的神情,冷淡地蹙起眉頭,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陳岸又譏諷了幾句,見他不理自己,在沙發前巴巴轉了兩圈,像只費盡心思闖禍卻沒能得到主人眼神的大狼狗。
眉眼間的稚氣,恍惚有些像十五六歲的毛頭小子。
可惜不管他說什麼,容斯言都是一概不聽不看不問,仿佛老僧入定。
快到七點的時候,陳岸強行把他從沙發上抱起來,用毯子蒙住頭,抱下樓去。
黑賓利一路平穩行駛,半個小時後,抵達一棟別墅門口。
容斯言不情不願地被他抱出去,打定主意裝睡,不料一出車門,卻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李旗雲。
李旗雲身著香雲紗如意雲頭墨綠旗袍,鬟燕尾短髮,高挑明艷,亭亭站在家門口。
她的容貌原本只是清秀,但是未經生育之痛,比同齡女性都要年輕得多,加上不計成本的美容保養和珠寶點綴,星光熠熠,貴氣逼人,仿佛民國畫報上的電影女明星。
很難想像,十多年前,她還只是一個初中學歷的小商販。
金錢與美貌,原本就是相依相生的東西。
這世上的規則,縮減成十二個字:美貌創造財富,財富誕生美貌。
容斯言萬萬沒想到會遇到李旗雲,他以為只是個普通的便飯。
他掙紮起來,把頭縮回毯子裡,急促地問陳岸:「今天還有誰?!」
陳岸很受用,這動作仿佛是躲進他的懷裡,於是難得很有耐心,拍了拍毯子,道:「怕什麼?……都是李太太的一些朋友,你不樂意打交道,不搭理他們就是了。」
李旗雲瞧見這邊的動靜,笑盈盈地走過來:「我倒沒見過你把你家小朋友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