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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眾人一起低聲呼喊,請皇帝息怒,要是不息怒也沒關係,但是請不要拿我們這些可憐人當發泄物來發泄,我們已經很慘了,請不要繼續欺負我們。
可憐的皇帝,名為億兆子民之主,實際上雷霆之怒也只能讓身邊人嚇個半死,外面隨便找個官員進來,就不一定能被皇帝的雷霆之怒給嚇倒——
你殺官員是要理由的,是要刑部和大理寺同意的,你不能說殺人就殺人!
朱翊鈞看著周圍呼啦啦跪下的一群人,又是小小的暢快又是濃濃的悲哀,過了一會兒,他自己冷靜下來,重新坐了下來,把硃筆撿了起來。
「都站起來,別跪那兒跪著礙眼!朕又沒說要懲戒你們,你們跪什麼?」
一邊說著,朱翊鈞一邊用硃筆寫著些什麼。
王德等人這才敢站起來,然後小心翼翼的瞧著奮筆疾書的朱翊鈞。
很快,朱翊鈞就寫完停筆,稍微吹了一下未乾的字跡,朱翊鈞開口道:「王德,把這奏摺交到內閣去,讓內閣閣臣都給朕出來接旨,告訴他們,十萬兩銀子,立馬撥付到緬甸給蕭如薰,讓蕭如薰出兵征討佛朗機夷。要是他們拿不出銀子,內閣就可以集體辭職了,朕讓太監去做內閣首輔都比他們來的有用!」
朱翊鈞再次把硃筆一扔,一揮衣袖,怒氣沖沖地離開了御花園。
第四百四十五章 無奈的趙志皋
很快,倒霉的趙閣老就得到了皇帝親自硃批的奏摺,以及皇帝怒氣勃勃的口諭——拿出十萬兩銀子出來給蕭如薰出兵用,否則,你們內閣就可以集體辭職了!
皇帝的怒氣如此強烈,以至於內閣諸位大佬包括張位在內都有些惴惴不安。
內閣和一般大臣不同,雖然權力大,但是地位上很尷尬,因為內閣輔臣相當於皇帝的私人秘書,內閣大學士的品級只有五品,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具備掌握如今這樣的實權的資格,但是明朝就是這樣,位高而權輕,位卑而權重。
內閣大學士就是如此,所以說如果皇帝要撤其他官員的職務,其他官員還可以據理力爭,而內閣大學士這種皇帝私人秘書的職位,則是皇帝一個授意你就要準備辭職,然後會有很多言官聞訊而來開始彈劾你。
和其他那些沒什麼油水的官位不同,內閣大學士是背靠皇帝面對群臣,地位和一般的臣子不同,一個蘿蔔一個坑,一個退下才能有一個上來,內閣里的其他輔臣也會眼巴巴盯著你的位置,巴不得你早點退下去把位置讓給他們。
皇帝說要內閣輔臣辭職,內閣輔臣就得上辭職表,為了做做樣子,一般是三不准之後才准,也有些讓皇帝極度不滿的遞上摺子皇帝就允許,然後你就能回家養老了。
其他的官員皇帝沒辦法搓扁搓圓,內閣大學士這種皇帝還是有一點控制力的,因為本身他們的位置很招人嫉妒,皇帝要是不滿,立刻就有一大幫人上演牆倒眾人推的無恥戲碼。
但是該說不說,趙志皋雖然沒什麼建樹,但是也沒什麼錯誤,在奉行只要不是首輔就少說少做的規矩的內閣裡面,趙志皋算是難得的正直一點的人。
他嘗試過遏制日漸敗壞的朝廷風氣,但是很無奈,上行下效已經發展到了尾大不掉,張居正那麼強悍的人都沒能挽回大局,更別說是趙志皋了。
他看著語氣空前強烈的皇帝的親筆硃批,又看了看面面相覷的三位同僚,老趙長長嘆了口氣,開口道:「眼下仲化病休,明成,元忠,肩吾,你們三位說說吧,陛下這硃批,你們打算怎麼做啊?」
張位、陳於陛和沈一貫互相看了看,彼此的臉上都浮現出了無奈的表情。
「看來陛下對國庫日漸空虛的事情已經相當不滿了,再這樣下去,難說陛下會不會搞出些腥風血雨的事情來,到時候又是一批替罪羊的人頭落地,咱們誰也撈不到好處,我看啊,還是把工部的那批銀子撥個十萬兩齣來給蕭鎮南算了。」
張位瞧了瞧沈一貫,提出了這個建議。
沈一貫頓時就不滿意了,因為工部是他分管的部門。
「我說張閣老,這朝廷六部工部最賤,這種話朝廷內外也傳了好些年頭了,老夫不爭論一些什麼有的沒的,單說修黃河大堤的銀子,工部已經等三年了,黃河大堤也等了三年了,這一下要是給撥出去十萬兩銀子,您也知道,最多完工一半。這完工一般的黃河大堤能否抵得住一次黃泛,您心裡也有桿秤,撥出去的銀子上下層層剝削,咱們心裡明白,但是誰也沒辦法陪著這些銀子一路到黃河邊上控制每一兩銀子的流處,咱們無可奈何。」
沈一貫就把話說到這裡,張位有些語塞,近年來黃河小規模泛濫的事情還不少,也虧的是小規模泛濫,要是大規模的,估計整個華北都要遭殃,上一次修黃河大堤還是三年前,這一回是要大修一次,要是不修,可就難說了。
於是張位看向了陳於陛。
「那乾脆就把薊鎮和遼東鎮要的銀子各減五萬兩給蕭如薰,這兩個鎮也是獅子大開口,一開口就要三十萬,尤其是遼東那邊,簡直是不像話,李成梁是越活越回去了,李如松是越活越分不清自己是誰了,再各減五萬,留十萬給國庫!」
陳於陛頓時就吹鬍子瞪眼睛了,兵部是他分管的部門,遼東和薊鎮的事情他多少還是有點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