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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如薰坐回了椅子上,喝了一口茶,忽然自嘲地笑了起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面對下屬,蕭如薰也學會了這些虛偽矯情到了極致的馭下之術,對待屬下學會了用恩威並施的手段,學會了高超的演技,用演技感動那些下屬,尤其是面對陳龍正這般理想主義色彩濃厚的士子,大義的演技更是從未失手,每一次都能把陳龍正騙得團團轉,讓他的忠誠度更高。
只是如此作為,終究還是違背了他的本心,生活在這個時代,他想改變這個時代,卻也不可避免的被這個時代所改變,沒有割肉餵鷹的決心,就不要提改變時代,面對時代,任何人都是弱者,弱者想要戰勝強者,唯有犧牲一途,以及,不忘初心的執念。
只是行走在紅塵大道之上,又有多少人可以不忘初心,秉持執念,一路向前呢?
蕭如薰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到底會走向何方,到底會走到什麼位置上,他或許還會欺騙很多人,甚至會害死很多人,但是他知道自己的目的一直未曾改變過。
能感覺到愧疚,大抵就是自己還沒有完全失去善念的代表吧?
放下茶碗,蕭如薰走回了後院,他要去和自己的妻子還有一雙兒女待在一起,只有和他們待在一起,蕭如薰才能感覺到自己還是自己,而不是剛才那個滿口煌煌之言的大義凜然的騙子。
第四百零四章 優秀的文明
和羅馬教廷比起來,現如今的法國絕對是很好的合作對象,南特赦令之後的法國是歐洲大陸為數不多的寬恕胡格諾派教徒的國家之一,在天主教徒占百分之九十以上國民的情況之下,法國還能容許少數派的異教徒的存在,的確是很寬容的。
距離路易十四廢除南特赦令還有幾十年的時間,現在的法國,絕對是羅馬教廷的眼中釘,和目前的歐洲霸主西班牙也是針鋒相對,誰也看不慣誰。
蕭如薰不會允許自己麾下的勢力和羅馬教廷混在一起,甚至於驅逐西班牙勢力之後的第二步就是驅逐羅馬教廷的傳教士,他已經做好了和羅馬教廷撕破臉皮的心理準備,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需要讓自己麾下的商業勢力在歐洲大陸站穩腳跟,得到一個比較穩固的資金來源,並且為國人尋找到新的出路,刺激國人出海的欲望。
中國是傳統典型的內陸國家,從古至今都在地里刨食吃,但是不得不說,中國的農業環境並不算太優越,淮河以北地區一旦遇到小冰河期,就會發生旱災,沒有土豆的年代裡,黃河以北的人們都將遭遇滅頂之災,以農業維繫的中華文明也會遇到危機,整個王朝時代,中國陷入了一個怪循環。
在目前的情況之下,打破這個怪循環的唯一方式,就是「走出去」。
等到「緬甸模式」刺激到整個中國內陸的時候,國人會驚訝地發現,這片他們從來未曾關注到的土地其實才是真正的遍布黃金之地,而那一望無際的海洋,就是維繫民族生命線不可或缺的物資之一。
大海蘊藏著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寶藏,等待著人類前去發現,前去利用。
羅馬教廷的那位樞機主教在利瑪竇的陪伴下,先是在仰光光顧了一圈,然後順著筆直寬闊的官道前往勃固,一路上看到遍布道路兩旁的土地和辛勤勞作的農民,還有拉著車往返於兩地的商戶,感慨是非常多的。
「照你所說,這塊土地在三年前還是一片荒蕪,僅僅三年,就被那位中國將軍發展到了這個地步?有了一百多萬的人口和幾十萬的商人到這裡做生意和生活?」
樞機主教十分吃驚的詢問利瑪竇。
利瑪竇點了點頭:「中國的人口之多,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在我們的家鄉,十萬人口的城市就算是巨城了,可是在中國,一個小小縣城的人口就不下十萬,甚至於百萬人口的城市都有好幾個,初次進入中國的城市的時候,我真的是被那麼多的人給嚇到了,就算是現在的緬甸,您看到的仰光城,也有二十萬人口啊!」
「中國的人口真是太多了,這些人要是都信仰了天主,那該多好啊!」
那位樞機主教忍不住的開始幻想起了那樣的場景。
利瑪竇看著他一臉的嚮往,忍不住的開口道:「主教,我不得不提醒您,中國人有自己的信仰和自己的信念,他們的文明程度非常高,認識字會寫字的人非常多,他們的信念非常堅韌,堅韌到了頑固的程度,他們對於天主沒有那麼容易接受,我嘗試了很多種方法,都沒有能夠勸說他們的官員接受天主。」
樞機主教忍不住的皺起了眉頭:「就算他們的官員不接受,但是他們總有底層的平民,那些平民接受天主應該不會太難吧?」
在歐洲,天主教的發展非常順利,那些不識字的愚夫蠢婦三下五除二就被忽悠了,很容易,所以他難以想像中國人頑固地拒絕天主是為了什麼。
「中國人從官員到平民都有自己的信念,他們經常祭拜的是上天,也祭拜自己的先人,他們對先人非常尊重,尊重到了和天主一個地步的程度,而對於上天則是他們的全民信仰,他們的皇帝自稱是『天子』,代表天行使自己的權力來統治中國,天和先人是中國人最大的信仰。」
利瑪竇稍微做了些解釋。
「既然如此,他們為什麼不信天主?天主不就是天的主人嗎?他們的皇帝都是天的兒子,還能不相信天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