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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之後,未來的走向就變得撲朔迷離,誰也看不清了,包括蕭如薰這個本來不該出現的人在內。
沒人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
那些熟悉的人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那些熟悉的事情到底還會不會發生,蕭如薰一概不知,他成為了歷史的孤兒。
而對於眼下的人們來說,顯然也不會太去關注這一點。
「這件事情的起因是晉商內部的狗咬狗,他們之間互相競爭互相看不順眼,有些心思歹毒的就利用北虜的力量來解決掉自己的競爭對手,以此牟利,為此不惜軍士和百姓的性命。」
蕭如薰開始緩緩地對梅國禎講述這一連串事件的起因經過和目前的結果。
「此事我已知曉,北虜圍城之後,城內其實只有三日的糧食,我要求城內百姓將口糧上交統一安排,這些大家族帶頭抗拒,我便將城內晉商各大家族的人都給抓了起來又搜出了兩日的糧食,我本想命人嚴加審訊他們問出更多糧食的下落,結果不曾想居然問出了他們的計劃。」
梅國禎緩緩說道。
「原來如此,那之後的事情梅公你可知道?」
梅國禎搖了搖頭。
「僅限於此,之後就是守城了,我無暇顧及這些人,任他們餓死在了監牢里,城內斷糧之後,這些監牢里的囚徒是最先餓死的,也是最先被吃掉的,他們的屍體都被飢腸轆轆的士兵拖出來吃掉了,等我知道的時候,只有一地的白骨。」
蕭如薰點了點頭。
「這也是他們的報應,我聽說過有人為了錢財可以不要命,但是從未聽說有人為了錢財可以不要那麼多人的命。他們當中有一個名叫劉西的人,被扯力克生擒之後,為了活命,居然供出了他們的藏糧洞的位置,使得北虜瞬間得到了大量糧食供給,使得北虜的野心進一步的膨脹了,於是北虜才會接著南下。」
梅國禎皺了皺眉頭。
「劉西?那不是太原劉氏一族在大同的負責人嗎?我與他見過!聽說他和晉王的關係不錯,在山西和大同的商戶當中地位十分特殊,至於那藏糧洞……那是……」
「這樣啊……」
蕭如薰尋思了一下,說道:「此人可以說是扯力克南下山西的罪魁禍首之一,是他把藏糧洞獻給了扯力克,讓扯力克有了充足的糧食,至於藏糧洞,麻大哥,你該知道的吧?」
蕭如薰看向了麻貴。
梅國禎也看向了麻貴。
作為久在大同生活的麻氏家族的人,麻貴沒有理由不知道這一切。
果不其然,麻貴點了點頭。
「這在大同在山西都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秘密,家家戶戶都有自己的藏糧洞,只是規模大小的問題,但是這些晉商大戶的藏糧洞不是規模大小可以去解釋的。他們所囤積藏匿的糧食已經無法在隨便什麼地方的藏糧洞安放,只能在山裡面尋找合適的山洞存放,數量之大,令人咂舌。我一開始也在奇怪北虜為什麼有那麼多糧食,隱隱猜測到可能和這些藏糧洞有關,但是沒敢深想下去,這種事情要是事發了,怕就不是死一兩個人那麼簡單的事情了。」
「你為何不告訴我?」
梅國禎直到此時才知道,他看向了麻貴。
麻貴搖了搖頭。
「此事怕是連當今陛下都不知道,不少人都知道,但是不敢明說,尤其是在朝廷派來的非本地官員那裡,更是不能多說,三緘其口才是最好的,否則性命難保,朝堂上風波再起,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我等位卑言輕,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做,只好什麼都不做了。」
「你……」
梅國禎深深的嘆了口氣:「食君之祿,擔君之憂,麻總兵,我本以為你是忠勇之士,結果你居然也……」
麻貴也沒有做什麼糾纏,老老實實地承認道:「撫台,此事就算我們都知道了,又能如何?以山西商幫在朝中的勢力,誰不要畏懼三分?當今陛下能解決這件事情嗎?」
「當然能。」
蕭如薰忽然插了一句嘴:「因為當今陛下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正在著手處理,我想,這些晉商和他們的爪牙是活不過今年的。」
麻貴頓時一臉錯愕,梅國禎則是滿臉好奇。
「當今陛下已然知道了?季馨,你沒有騙我吧?這……」
「是我告訴陛下的,通過錦衣衛的暗線,直接送到陛下手裡。」
蕭如薰平靜地看著麻貴,麻貴頓時滿臉的不可思議。
「季馨,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你犯了官場上的大忌諱啊!!」
看著麻貴滿臉焦慮的樣子,蕭如薰只是搖搖頭,笑了笑。
「官場的忌諱?這些無恥狗賊做出這種斷子絕孫的醜事還不准人說?他們既然敢做,就該想到他們會有這一天,我不管什麼忌諱不忌諱,我只知道對錯,還有我手上的軍隊!若是有必要,我揮軍南下蕩平他們的老巢,直接剿殺了他們,縱使之後我被五馬分屍,我也為國家除害了,我已經有了這般的覺悟,所以我什麼都不怕。」
麻貴不可置信的看著蕭如薰。
「季馨,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這是要與整個朝堂為敵啊!!!」
蕭如薰點了點頭。
「我自然知道我在說什麼,但是麻大哥,你已經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了,這種事情本就是錯的,既然是錯的,就要改正,而不是明知他是錯的還要為他隱瞞,坐視他發展壯大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到了這一步,若要更正,只能用流血的方式了,麻大哥,你可想到正是因為你們這些知情者知情不報縱容這些無恥狗賊做大,才最終釀成今日之禍嗎?千餘年前商鞅就知道要抑商,知道商賈脫離掌控會造成什麼樣可怕的威脅,眼下山西大同災禍還未過去,那一個個富可敵國囤積居奇的禍國殃民之輩正在朝堂上喑喑狂吠,為何時至今日大家卻全都裝作無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