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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貴應允了。
據這個把總所說,他們所知道的河西四十七堡的具體情況都是差不多的,明面上都有五百到三千的守備軍,但是實際上這些年來軍官將門吃空餉的情況相當嚴重,太祖舊制之軍隊二分守備八分屯田,守屯結合,寓兵於農,太祖曾經驕傲地宣稱「朕養兵百萬,不耗百姓一粒米糧」,但是現實卻是成祖以後,軍制日漸糜爛,將門軍官依靠權勢私吞軍田,也有地方豪強勾結守備軍官占據軍田,所得利益平均分配之類的事情發生。
因此,整個邊境的屯田制已經名存實亡,各地軍戶逃竄數量嚴重,好一點的還有六七成,某些逃亡數目巨大的地區,居然只有二三成的兵力戍守,戰鬥力可想而知,所以河西四十七堡之所以如此快速的投降而不戰,不是不想戰,而是根本不能戰,城堡里只有三五百老弱殘兵,甚至有的城堡只有幾十個老兵戍守,根本談不上守城,直接連城門都關不上就直接被攻破。
麻貴聞言大為惱怒,怒斥貪腐軍官地方豪強害人,而蕭如薰和蕭如蕙互相看了一眼,意思是再明確不過了。
麻氏一直以來都被九邊將門排擠在邊緣,不受重視,蓋其並非漢人出身,而蕭氏一門則深諳其中的道理,雖然不曾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但是要說蕭氏沒有從中得利,那就太高看了蕭氏了,當然,這一點九邊將門都很清楚,而且軍戶的戰鬥力急劇衰弱乃是制度使然,不是人力所能挽回,九邊稍微精銳一點的軍隊都是募兵而來,將門募私兵戍守已經是公開的秘密。
為了占據軍田從中獲利,將門大肆吃空餉,然後有點抱負有點責任心的還會募私兵增強自己的實力,沒責任的只想混日子的乾脆就躺在錢袋子吃空餉。
文官巡閱御史來了掩飾一下,或者乾脆賄賂一下,上行下效,大家都很清楚,便一起把皇帝老子蒙在鼓裡,敢於抵抗的將軍和軍隊是越來越少,明初大軍打的蒙古人丟盔棄甲的情況再也沒有出現過,被壓制的狀況再次出現。
只是蕭如薰沒想到,河西之地,國之邊陲,如此重要的寧夏鎮,居然那麼輕易的就被哱拜拿下,原來是這個原因,他們居然把手給伸到了國家最邊陲的戰略要地!大明放棄河套已經是戰略上的一招臭棋,若是寧夏再丟,就將再次重現北宋西北糜爛之局面!
那些名義上的守備官面對叛軍洶湧而來的情況,根本無法抵抗,又不想死,只能投降,被迫帶著自己的私兵從賊,然後留下副手守備城池,為了保險,他們的家小統一被帶去了寧夏鎮城看守,以免他們降而復叛。
蕭如薰勸住了怒火中燒麻貴,勸他以平叛大事為首,其餘的,以後再說。
「這種情況若不遏制,寧夏鎮形同虛設!叫我如何可以視若不見?!」
麻貴的正義感爆棚。
蕭如薰無奈的笑了笑,表示道:「九邊將門不說同氣連枝,至少也是一根繩兒上的螞蚱,動一環就要牽一髮而動全身,並且是將門就不會沒有靠山,牽扯麵太廣,你我根本無能為力,既如此,就不要好高騖遠,先把叛亂平息,立下戰功,提升官位和地位,之後再去想別的。」
麻貴深思良久,無奈的搖頭苦嘆,答應了蕭如薰。
三人就商議開了,叛軍主力全都在前線和明軍主力對峙,後方防備幾乎為零,那麼我們的這支部隊完全可以直搗叛軍老巢,突襲寧夏鎮城,徹底攪亂叛軍的戰略部署,給予叛軍極大的心理威懾,試想一下,如果我軍的火炮在叛軍老巢發炮,給叛軍帶來的威懾力是何等的恐怖啊!
三人保持了高度的一致,於是麻貴下令,不管這些堡壘,直接沖向寧夏鎮城的方向,遇到堡壘直接攻破即可。
那投降的把總馬高站出來說四十七堡他多有朋友同袍在,願意勸說他們主動開城反正,將功贖罪,麻貴大喜過望,當下應允。
接下來,兩天的強行軍開始了,在麻貴和蕭如薰的率領下,五千吃飽喝足養足精神的明軍開始了強行軍,一路向西,兩天的時間裡一路遇到了十餘座堡壘,有幾座是大軍抵達,城內守將看到情況之後主動開城,馬高勸說了八座城堡主動開城,麻貴甚至沒有把軍隊帶到他們就開城反正了,然後加入平叛部隊將功折罪,一路下來,軍隊裡還多了五百多個反正軍,一起被編入了前鋒軍。
這一路下來,蕭如薰居然發現沒有碰到一支成建制的叛軍主力,完全是一路順風的打下來,沒有遇到任何阻礙,足以想像這次的叛變是如何的不得人心,若是得人心的話,他們的進展絕對不會如此的快速,但是之前,叛軍的進展也很快,足以想見明廷在這裡也沒有什麼忠實的臣子,不過是看誰的拳頭大而已,只要對象不是蒙古人,那麼跟隨叛軍似乎也不是什麼要命的事情。
明亡實亡於萬曆,這一說,實在是不假,但是更深層次的東西,是難以改變的,就好像1997年,歐洲的竹子一夕之間全部開花死去,不是因為什麼別的原因,而是其母體是來自於1907年的中國湖北,自從誕生的那一剎那,就已經註定了要滅亡的結局,不管繁衍出多少株,都會在同一時刻死亡,朱元璋建立大明朝的時候,會不會也想到了這一點呢?
蕭如薰覺得朱元璋一定是沒想到的,否則朱元璋就不會殺盡功臣也要留給朱允文一根沒有刺的藤鞭,也不會以為他那些兵強馬壯的兒子們不會反叛他所鍾愛的那幼弱的小孫孫,更不會放縱他的子孫後代成為有明一代最大的社會毒瘤,幾乎吸乾了大明朝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