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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等於是在明示,他們的目的就是要把晉商大戶人道毀滅了,順便打秋風吃飽飯,蕭如薰甚至都不知道這些傢伙到底有沒有關於死亡的恐懼,明明都已經被打的那麼慘了。
只是情況雖然危機,但是對於朝廷,對於皇帝而言,機遇也十分明顯,祁縣往北地區的半個晉商領地已經被軍隊控制住了,晉商大戶死傷慘重幾近全滅,若是皇帝想要對山西出手控制,就要趁現在。
那些北虜繼續往南跑,蕭如薰則緊追不捨,現在他不敢讓北虜繼續破城了,因為他是總督了,要是再丟掉某些城池,他就要負責了,雖然有點可惜不能把祁縣以南的晉商大戶繼續人道毀滅,但是蕭如薰相信會有人迫不及待的出手的。
朱翊鈞看完了蕭如薰的密奏之後,將之燒掉,喚來了大太監王德。
「人選如何了?這件事情要加快部署,不能讓朝臣趕在咱們前面。」
王德點頭應道:「主子的吩咐老奴不敢怠慢,已經選擇了有做礦稅太監經驗的十六人,請陛下選擇。」
王德說這就遞上了人選名單。
朱翊鈞翻看了看,點了其中六個人的名字,安排他們分別前往山西的六個地區監督開礦,囑咐他們到了當地就要把眼線散入民間,把錦衣衛和東廠之外的第三條情報線路鋪設起來。
朱翊鈞打算在事實上重建西廠,乃至於內行廠。
不是說朝臣不允許皇帝就辦不成事情了,用太監辦事還需要朝臣允許嗎?用自己的內帑做經費還需要朝臣的允許嗎?
吸取了之前的經驗,朱翊鈞決定要小心翼翼的行事,豐滿自己的羽翼,等時機成熟之後再圖窮匕見,把屬於自己的權力奪回來。
春寒料峭,萬曆二十六年二月的京師依然嚴寒逼人,就在這一片冰天雪地的安詳風景之下,暗流涌動,各方勢力都在緊急運作著自己的計謀,各村都有各村的高招,就看誰能有的放矢抓住機遇了。
再這樣的背景之下,萬曆二十六年二月初九,春闈會試開始,三十六歲的徐光啟和友人李之藻一起奔赴科舉考場,開始了自己又一次的決戰科場之巔。
這一連三場每場三天的科舉考試就像是上戰場一樣,頂著瑟瑟寒風在嚴寒之中,坐在或漏風或破敗或低矮的號舍裡面,吃著硬邦邦的乾糧,喝著冰冷的水,經受著生理上和心理上的雙重折磨,從靈魂到身體上一起僵直了。
九天三場的考試下來,整個人都升華了,若是之後再回想起來,想必也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畢竟得以經歷這樣的事情的人實在是太少太少了。
徐光啟雖然已經三十六歲了,但是這樣的事情還是第一次經歷到,考前多虧了李之藻的提點,才沒有因為準備而吃虧。
但是號舍里的饑寒交迫還是嚴重影響到了他的身心與發揮,最後一天的考試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通過的,交卷之後他昏昏沉沉的離開了考場,回到自己的小屋裡面倒頭就睡。
第五百九十一章 徐光啟的決定(上)
徐光啟醒過來是一天半以後的事情了。
考完試之後他就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小屋裡面倒頭就睡,一覺睡到一天半以後,起來一看,天都黑了,看了看時辰,發現現在是子夜。
他一時間還沒有弄清楚現在是什麼日子,但是清醒之後,一種巨大的失落感便迎面襲來了。
考砸了。
他知道自己考砸了。
考場上身體的難受和頭腦的混沌讓他意識到自己一定沒有做好文章,考到後來全靠一股意念在支撐,他自己已經非常清楚自己這次考試的結局是怎麼樣的——如果沒有奇蹟發生,就是落榜了。
自己已經三十六歲了,科考十數年,去年好不容易考上了舉人,本想著今年一鼓作氣考上進士光宗耀祖,給科考之路畫上一個句號,結果卻敗在了這無法適應的極度嚴寒和不爭氣的身體之上。
家裡已經沒有更多的積蓄讓自己考科舉了,所以這才不得不外出謀生,結果好不容易考上舉人,卻無法更進一步,這對於剛剛以為自己要走上人生巔峰的徐光啟而言是一種巨大的打擊。
他開始懷疑自己能否在科舉之路上更進一步,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可以成為進士,金榜題名,光宗耀祖。
甚至某些時候,他就覺得停下來也好,反正作為一個舉人,已經有了一個做官的資格,有了官身,得以免稅,自然會有人把土地投獻到自己名下。
因為家貧而不得不出來讀書考試尋找出路的自己,其實在考中舉人的時候就已經達成了目的。
結果當時那種得中解元的快感將自己的冷靜全部衝垮了,居然覺得自己有能力向更高一個層次的進士衝擊一下,但是思來想去,考中順天府的解元對於自己而言未必不是一種幸運,是因為主考官賞識自己自己才得以考中解元。
運氣用完了吧?
儘管成績還有一個月才會公布,但是徐光啟已經基本上不抱希望了。
真的,就那種文章,自己看了都覺得難受,怎麼還能有更進一步的底氣呢?
現在該做的不是考慮考試的名次,而是該考慮離開京師回到南方繼續自己的人生了,科考已經沒有希望,那不如就做個舉人老爺富足安穩的度過一生吧!
懷揣著這樣的想法,大半夜的,徐光啟裹著衣服起身,開始在自己的小屋裡面收拾起了自己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