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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鯉這個脾氣怎麼可能忍得住?
「日本的賠償銀很快就到!六十五萬兩銀子,還不夠你們使用的嗎?!」
石星乾笑了兩聲。
「沈閣老,別說這六十五萬兩,明年第三季度的六十五萬兩銀子都已經被預定好了六十三萬兩,這六十五萬兩銀子從日本起航,到天津裝卸到大明的國土上,再運到京師來,都不會進入國庫,就會直接被人拉走,然後就此人間蒸發!」
沈鯉面容一滯,而後似乎像是想說些什麼,到底也沒說出來,只能無奈的看向了楊俊民。
楊俊民臉色慘白,當然知道戶部這些年份的帳簿就是一本爛帳,真要攤開來說,估計除了已經死了很久的海瑞之外,滿朝上下沒有一個人可以脫離開這本爛帳,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問題。
本來想著每年多了二百六十萬兩白銀可以改善一下大明的財政狀況,結果沒曾想到收入增加了,這些貪官污吏的胃口也隨之擴大,他們的胃口的適應力簡直是天下第一,分分鐘就把多出來的銀子給吞掉。
各種藉口各種託辭,還全都是自己無法拒絕也根本拒絕不了的事情,這種事情從好幾十年前開始就成了官場潛規則,自己如何可以反對?
很多事情不是自己想做就可以做成的,這一點楊俊民十分清楚,而眼下這個事情就是無解的,因為自己手上的確沒有銀子。
第五百七十六章 有人要倒霉了
楊俊民知道,估計再有幾天日本運送來的銀子就要到了,但是到京師以後估計就會被各方勢力瓜分一空,自己一兩銀子都收不到國庫里。
但是國庫的帳目卻要記載這六十五萬兩銀子的進帳。
而出帳卻是一筆糊塗帳,相當的糊塗,相當的詭異而且對不上帳。
面對著沈鯉的目光,楊俊民一點底氣都沒有。
「閣老,大明朝寅吃卯糧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也不是下官就任戶部尚書以來才有的事情,下官這些年來一直勉勵維持,但是這幾年災情嚴重,各地嚴重欠收,稅收不上來,也不敢強征,生怕釀起民變。」
沈鯉不管戶部的事情,但是對戶部的爛帳也有些耳聞,只是不知道具體情況。
「以前二百多萬的歲入你們說不夠用,現在四百多萬,還是不夠用嗎?各地留足自用才上交國庫,國庫本就是結餘,哪兒來的那麼多爛帳?!」
沈鯉重重的嘆了口氣。
誰能說清楚呢?
這些大佬們要是說清楚,也沒有一個是乾淨的,誰都不敢說自己的灰色收入裡面沒有這些東西存在,否則只憑那些俸祿,就得跟海瑞一樣餓死女兒了,大家的心都是肉做的,海筆架不同,是秤砣做的。
「所以,眼下的問題不僅僅在於那消失的三萬五千北虜去了什麼地方,這些有了蕭季馨,我想應該不是難事,難就難在仗打完了之後,這些事情我們該怎麼去處理!一筆一筆的銀子從何而來?」
石星做了個總結,然後氣呼呼的坐下了。
氛圍重歸寂靜,但是大家卻分明聞到了濃重的火藥味兒。
有人要倒霉了。
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聚集在了一直都沒有說話只是閉目養神的趙志皋身上。
趙志皋也恰到好處的睜開了眼睛。
「大傢伙兒都消消氣,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不去面對也是不行的,至於怎麼面對,大家總要想個辦法,群策群力,把這個問題給他解決了,不然,陛下怪罪下來,可就是咱們做臣子的不對了。」
這話說了跟沒說有什麼兩樣嗎?
老趙老了,真的老了,記得三年前剛上任的時候還有一點點夕陽余銳,還想用自己的老命去辦點事情,結果到現在內閣里只有一尊老態龍鐘的大佛,再也沒有大明首輔趙志皋了。
凡事必稱陛下,站在道德制高點上,不爭不搶不奪,但是也不怎麼辦事了。
「趙閣老,您是首輔,這件事情您的拿出個主意來,不然咱們在這裡說那麼多也不頂事,這個事情陛下很快就會知道,他總是要一個解釋的。」
石星補上了一句。
沒成想趙志皋還是那副慢悠悠的樣子,看了看大家,站了起來,把面前的捷報卷了一卷塞進了自己的袖口,緊了緊自己的衣裳。
「那好,那就讓老夫去拜見一趟陛下,挨一頓罵,換回來大家的安生吧!」
趙志皋呵呵的乾笑了幾聲,那聲音極其乾澀,像極了現在的趙志皋,就像是一根徹底失去生機的枯木一般。
這樣的首輔真的能帶領大家前進嗎?
每個人都有這樣的疑惑。
他們似乎忘了,當趙志皋要帶著他們前進的時候,他們是如何一巴掌甩開了趙志皋的手然後還順便把趙志皋也拽下來的。
軍國大事,總是要讓皇帝知道的,皇帝有知情權,自然也有決策權,至於皇帝的決策怎麼執行,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但是總要皇帝來處理,哪怕只是走個過場,也不能讓他覺得自己被架空了。
自然的,朱翊鈞早就知道自己被架空的事實,非戰時,自己的命令到底有多少得到了貫徹也是個問題,自己的命令到底有多少被當作政治武器去打擊某些特定團體,也是個未知數。
但無論如何,他始終是大明皇帝,還是個不甘心被忽悠到底的大明皇帝,於是,他自然也有自己的訊息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