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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如薰點了點頭:「沒錯,加藤清正一定會這樣做。」
「但是安州和定州都是我軍屯糧之地,他萬一不去義州而去安州定州怎麼辦?」
「這個加藤清正是個賭徒,他敢在孤軍的情況下越過圖們江進攻一無所知的海西女真部,就知道這個人渴望功勞渴望成就到了什麼地步,更別說現在他的功勞被死對頭狠狠壓住一頭,他想出頭的心思超越了一切。這個時候的人是最瘋狂也是膽子最大的時候,安州定州只有糧食,攻打糧倉還會讓義州有所察覺和防備,屬於打草驚蛇之舉,一旦朝鮮王慌亂之下渡江尋求大明保護,加藤清正就會血本無歸!還會被回師的我軍圍住,必死無疑。而義州有日本人夢寐以求的朝鮮王!而且只有朝鮮軍隊在駐防!日軍極其蔑視朝鮮軍隊,在那般的逆境之下都能擊潰朝鮮軍隊,朝鮮軍隊的軟弱無能是日軍自登陸以來就養成的觀點,為了尋求利益的最大化,他甚至會選擇偷襲的方式偷襲義州,一鼓而下,然後再南下焚毀糧倉,這才是他會做的事情,因此,我要在這裡設伏,扎個口袋,等他過來,一口吃掉他!」
蕭如薰握手成拳,狠狠的砸在了地圖上。
第一百零二章 賭徒
諸將紛紛明了,帶著前所未有的激動和自信,紛紛抱拳道:「末將遵命!」
李如松抿了抿嘴唇,瞧了瞧軍帳里的氛圍,忽然有一點點小小的挫敗感。
議事結束之後,諸將都下去為戰鬥做準備,蕭如薰把面色有異的趙虎和陳燮留了下來。
「沒讓你們一起去義州掙功勞,是不是覺得心裡不痛快?」
蕭如薰走到兩人面前,溫聲問道。
「不敢。」
兩人異口同聲。
蕭如薰笑了笑,開口說道:「你們是我的嫡系,是我一手帶出來的親信,在旁人眼中,你們與我是一體的,我對你們做的任何優待和照顧,都會在其他部隊的眼裡無限的放大,從而產生不忿和嫉妒的情緒,為何遼東軍在大明很不受歡迎,其中就有遼東軍的地域歧視太嚴重的原因,他們只看得起自己人,蔑視所有其他的部隊。其他的部隊也不是軟柿子捏的,南兵有相當強悍的浙兵和苗兵,北兵里也有我們寧夏兵和宣大兵,都不弱,誰能服氣呢?這個道理套在現在的我身上,就是一樣的,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我身上,大家都知道這一次火器部隊立下大功,取勝基本上都靠火器,寧夏兵和浙兵立下大功,騎兵也立下很大的功勞,那把宣大弓弩手和山東槍手置於何地?一次兩次不要緊,但是每一次都這樣,他們就會有怨言,軍心就會渙散,軍隊就不好帶了,作為一個西北出身的主將,我不能拿浙兵和女真騎兵的利益動手,那只會讓浙兵和女真騎兵加倍的不滿,我只能讓你們委屈委屈,把這次立功最大的咱們的本部和浙兵一部留下來,把發揮的空間留給山東槍手和宣大弓弩手。」
趙虎和陳燮互相看了看,心裡的一些小嘀咕也消失了,他們不是主將,也從未擔任過主將,不知道主將還需要考慮那麼多的事情,所以一時之間竟然有些愧疚。
蕭如薰伸手拍了拍二人的肩膀,笑道:「倭寇一共八個軍團,咱們可以均分,一邊四個,誰都不多誰都不少,在此基礎上全憑各自的本事,但是作為主將,我必須要提供給各支部隊一定的機會,這是我作為主將的職責。」
趙虎和陳燮也露出了笑容,抱拳行禮道:「末將遵令。」
「嗯。」
兩人離開之後,蕭如薰才坐回了主將的位置上,嘆了口氣,袁黃一直在旁邊處理文書,見了蕭如薰這個樣子,便笑道:「為將難,為主將更難,不幫襯自己子弟兵的主將,最難,大明朝廷分各個派系爭鬥不止,軍中也有各個派系爭鬥不止,誰都不容易啊……」
「好在我的嫡系們都不強勢,多為我家將出身,還能受我的控制,人數也不多,才能如此安排。」蕭如薰揉了揉太陽穴:「若是換作遼東軍那幫子驕兵悍將,李如松也是要妥協的,對旁系不好會被旁系認為處事不公,對嫡系不好會被人認為是胳膊肘朝外拐,打仗不僅要打勝,還要兼顧各個地方部隊的利益,唉……」
「的確如此,朝堂如此,軍中如此,天下如此,鄉土情節難以改變,怕是越往後,此等爭執愈烈,鄉人互相結黨排斥外人,卻不是每個人都有季馨這般謹慎細微的心可以及時安撫,老夫還真是擔憂啊……」
袁黃擱下了筆,嘆了口氣。
「這些還太遠,還是先關注眼下吧,此戰我軍損失不多,此次回師設伏正好可以把傷兵帶回後方診治休息,打完仗就地補充之後,再啟程回平壤駐防,商討下一步戰略,這次大勝就先不寫捷報,等收拾了加藤清正之後,再寫捷報,一口氣給朝廷報喜,增強朝廷的主戰信心。」
蕭如薰提起筆開始書寫軍令:「袁公,倭寇經此大敗,損兵將不下三萬,這等損失之下,倭寇還有向北進攻的信心嗎?」
袁黃眯著眼睛搖了搖頭:「按照老夫的估計,他們一旦知道小西行長和加藤清正兩部被我大軍徹底收拾掉,一定會對我產生恐懼之心,我大軍兵威之下,他們恐怕只要不是戰略要點都會直接放棄,咸鏡和平安二道自然不用說,緊鄰我軍兵鋒的黃海道不太可能有倭寇敢於抵抗,東邊的江原道也不是戰略要地,怕也不太會被固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