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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台鈞鑒:哱拜逆賊,辜負皇恩,舉賊子劉東暘為總兵,自號謀主,已連陷河西四十七堡,聲勢浩大,各地守將背棄皇恩,聞風而降,使賊聲勢愈盛,氣勢愈狂,河西危矣,現叛軍偽左參將土文秀率軍攻打平虜城,末將一族世代深受皇恩,蒙恩殄為寧夏參將,平虜城守備,斷不能背棄天恩,屈膝於賊。末將決意死守平虜城,戰至一兵一卒亦絕不投降,然末將兵微將寡,賊聚兵數千人輪番猛攻平虜城,末將麾下軍兵不過三千,糧秣雖多,兵馬卻少,賊軍若增兵而戰,末將恐難以久戰,為國家計,急盼制台速派援軍以援,末將泣血下拜!萬曆二十年三月初三,寧夏參將平虜城守備蕭如薰。」
這是一封信,是以毛筆書寫的,字體為楷體,格式為從上至下,從右至左,信件旁邊還有一個信封,信封上寫著制台魏公親啟,看起來是寫完之後還沒來得及放進信封派人送出去。
蕭如薰心神劇震,一把扶住桌子,顫巍巍的坐在了椅子上,拿著信件,死死的看向了這封信的落款——萬曆二十年三月初三,寧夏參將平虜城守備……蕭如薰?我?
作為歷史系畢業生,蕭如薰如果不是太喜歡歷史,也不會背著家人選擇了歷史系這樣一個在現代越來越不受重視的學系,以致陷入求職困局,然而在末世,歷史系出身的蕭如薰卻仿佛開了外掛一般的生存下來。
人類和喪屍的爭鬥,從某一天開始,已經成為了大規模衝突模式,單人孤膽英雄的模式在末世三年以後的世界已經不吃香了,那個時候無論是倖存的人類還是喪屍都已經抱團,一個人的力量無法扭轉大局,只有聚合大規模的人力物力,才能扭轉局面,無論是重歸文明,還是人類毀滅。
蕭如薰能在末世成為一個基地的首領,靠的不是別的,正是熟讀史書深諳歷史地理這一點。
經過一段時間的求生之路,蕭如薰開始把喪屍當作敵軍,而把自己的勢力當成游擊隊,游擊隊如何對抗大規模敵軍的戰例,蕭如薰是再清楚不過了,如何在劣勢下殲滅大股敵軍的戰例,歷史上也不鮮見,蕭如薰正是利用熟知歷史戰例這一點,居然從一個狗頭軍師成長為了基地首領。
靠著西部多山多峻岭的地勢,蕭如薰屢次利用喪屍無腦和嗜血的特點把一群一群的喪屍誘導到斷崖之上,提早連結繩索到對面山頂,誘使大批喪屍墜落摔死,或者以新鮮畜肉引誘喪屍進入山谷,堵住前後出路,放火燒之,或者用瀝青使大股喪屍不能行動,縱火燒之……甚至帶出了一支具有極強戰鬥力和生存能力的獵殺部隊,威震西部倖存者團體。
所以即使在末世時代,蕭如薰依然堅持讀書,讀史書,尤其是需要和許多倖存者團體打交道的時候,更是讀書,研究人心,鑽研陰謀詭計之道,免得自己落入圈套,並且多次依靠這些知識倖免於難,保護了整個基地的安全。
所以蕭如薰十分清楚這封信件代表著什麼。
哱拜,寧夏,平虜城,萬曆二十年——匯聚在一起,則是明代萬曆年間著名的三大征之一,寧夏之役,西元1592年,距離他之前所處的時代,居然是整整五百年前,而在五百年前的大明朝,卻有一個和自己同名同姓的人。
這一刻,蕭如薰突兀的想起了時空穿越這一曾經備受重視的時空理論,雖然隨著末世的降臨,生存才是主流,但是十幾年間,人類也不至於連這些基礎知識也忘掉,和倖存者戰友們聊天談心的時候,也偶爾有那麼一兩個心智不怎麼堅定的傢伙說要是可以穿越回以前的時代就好了。
說心裡話,蕭如薰自然也這樣想過,不用備受煎熬,不用每天面對可怕的喪屍,不用每天擔心吃了上頓是否還有下頓,回到原先安穩和平的生活之中,難道不好嗎?
但是這終究只是奢望,他從沒指望過真的會有這麼一天,所以他寧願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夢境,是幻境,也不會相信這是真實的。
可是,如果這是真的呢?
握著信件的手不住的顫抖起來,蕭如薰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他四處掃視,終於看到了一面銅鏡,心神劇震之下,撐起身子,緩緩移步到銅鏡面前。
銅鏡的出現,本就是一個代表,古代中國,最遲在清初,廣大內地依然廣泛使用銅鏡而非玻璃鏡,玻璃鏡在清代中葉以後慢慢普及,而此時此刻,如果之前的信件無誤,寧夏,西北邊陲之地,銅鏡的出現,已經可以代表此時的時代,不會晚於清朝,至少現代社會,銅鏡,已經成為文物。
蕭如薰一步一步地走到銅鏡的面前,看到那打磨光滑的微黃鏡面上,出現了一個並不模糊的人臉。
那張臉,很熟悉,就是自己的臉,而頭髮……
頭頂結髮髻,一圈暗紅色的布圍繞在額前腦後繫緊,把頭髮包了起來。
如果沒記錯,這是明代男子的典型髮飾裝束。
蕭如薰依然難以相信,眼光掃到一扇門,走過去,將門往外推,推不開,往裡一拉,一束陽光迎面照射而來,刺的蕭如薰睜不開眼睛,不得不以手遮目。
「將軍?您醒了?」
一聲輕呼,讓蕭如薰有些恍惚。
微微睜開眼,見著眼前有兩個模糊的黑影,直到眼睛適應了陽光,蕭如薰才看清,自己的面前,站著兩個戴著寬邊皮帽,穿著一樣的深紅色棉服棉褲,胸前套著深褐色皮甲,腰間拄著腰刀的年輕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