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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消息一個接一個的轟炸著緬甸人敏感而脆弱的神經,從最開始的嘲笑和不相信,到後來一夥一夥的斷胳膊斷腿的敗兵的湧入而帶來的全民恐慌,其中也不過只有幾天而已,沒有什麼比戰場上下來的敗兵更能說明問題,也沒什麼比勃固周邊緬族人聚居的鄉村遭到不明勢力的連番搶劫進攻更能說明問題。
根據敗兵們的說辭,大軍很悽慘的戰敗了,閔啟德王子戰死了,軍隊損失了絕大一部分,還有很多被俘虜了,只有少數得以逃脫,一路上的堡壘沒有一個堅持防守,全部都丟棄了堡壘逃跑回來,大家全部逃回了勃固,因為只有這裡才能給他們一點點的安全感。
但是說到底,這份安全感到底能維持多久,誰也不敢相信,隨著越來越多的敗兵和周邊鄉村難民的湧入,勃固開始變得人滿為患,而人們也終於徹底的相信了軍隊的戰敗,橫行天下數十年的軍隊的徹底戰敗,毫無預兆的來臨了,讓所有人都無所適從,他們習慣於軍隊的凱旋和戰利品的分享,習慣於勝利和榮耀。
現在讓他們接受戰敗,這實在是太殘酷了。
他們不一而同的將目光投向了城中最高最大最豪華的建築物裡面,那裡,有他們幾十年的王,帶給他們無數榮耀和勝利的王,他們迫切的需要王的指示,他們迫切的需要王給予他們安全的保障。
不過現在,他們的王已經無法回應他們的期待了,莽應里已經昏迷了兩天兩夜了,從兩天前得知閔啟德戰死軍隊戰敗的消息之後,他就昏了過去,至今未醒,王宮裡面亂作一團,文武大臣們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團轉,一點辦法都沒有——他們習慣了莽應里的強權統治,他們是他馴服的助手,離開了他,反而不習慣了。
十萬主力戰敗,只有少數逃了回來,現在手上可以用的軍隊滿打滿算也就兩萬,勃固外面有不知道具體數量的明軍和暹羅軍正在進發,國家危如累卵,王啊,你怎麼就倒下了呢?你有沒有考慮過我們這些人的絕望?
或許是聽到了這樣的絕望的呼喊,這天晚上,莽應里悠悠轉醒,一睜眼就看到了文武大臣瞪著牛蛋眼問他——王,我們怎麼辦?
怎麼辦?你們問我怎麼辦?我能知道該怎麼辦?我也很絕望啊!
培養了十多年的合格的兒子戰死了,十萬精銳軍隊戰敗了,國家的根基已經毀於一旦,剩下這點軍隊也失去了戰鬥的意志,一旦明軍開來,攜大勝之勢進攻勃固,他完全沒有戰勝的可能……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國家和自己的政府是在憑著一股銳氣前進,一直以來,他從未考慮過萬一戰敗了該怎麼辦,他和他的父親征戰多年從未失敗,他帶著一種盲目的自信,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戰勝,一定不會失敗,哪怕是面臨再危險的境地,他也不會失敗。
他用戰時體制維持自己的政府和統治,卻不曾想到一旦戰敗,軍力無法維持戰時統治的時候,他的政權就要崩潰。
他已經可以想像到西邊和南邊的那些部族得知自己戰敗的時候該是如何的欣喜若狂,該會如何快速的集結軍隊前來打秋風,牆倒眾人推,樹倒猢猻散,或許就是自己所面臨的情況了吧?
「大王,再不想出對策的話,就會有更多人逃跑了,現在已經有很多人逃跑了,我們要快點拿出對策啊!」
一名多年跟隨莽應里的老臣子痛心疾首的看著莽應里。
對策?我也想知道我該用什麼對策啊……
「我們還有多少軍隊可以用?」
莽應里如是問道。
「最多兩萬,可能還不到這個數目,很多敗兵已經拖家帶口的逃跑了,還有很多人受了重傷無法戰鬥,真要打起來,我們完全沒有優勢,現在城門已經關閉,交給親衛隊在管理,但是還是有人從其他地方逃走,王上,再不想想辦法,人就要跑光了。」
老臣子焦急的回覆。
莽應里坐起了身子,嘆了口氣:「跑光吧!都跑光吧!事到如今,我還有什麼辦法?我家族橫行無忌數十年,終於到了遭報應的時候了,這片土地上再也不會有我家族的立身之地,他們每個人都想要我的命,再抵抗下去也沒有意義,只能被明軍全部殺死,你們想活命的,就趁現在走吧!能走多遠走多遠,我一個人留在這裡就好。」
文武臣子們互相看著,面面相覷,根本不敢相信這句話是從他們的王的嘴裡面說出來的。
曾經叱詫風雲不可一世的莽應里居然會說出這種話?這怎麼可能?這還是他們的王嗎?
無論是誰都不敢相信他們的王居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說完這句話以後,莽應里直接蜷縮在了床上一動不動,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
幾名親衛將軍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們的王,然後咬咬牙跺跺腳離開了,一些立場本來就不怎麼堅定的人瞧了瞧四周,也悄悄的離開了,還有一些老人,流了幾滴眼淚之後,緩緩退出。
軍隊戰敗帶給他的打擊還不是非常大,真正讓莽應里絕望的閔啟德的戰死,他最得意的兒子的死,使他覺得自己再怎麼努力再怎麼奮鬥,也無法將事業傳承下去了,既然如此,絕死戰鬥還有意義嗎?
第三百七十六章 朱皇帝的這個鍋背得冤吶!
時值九月末,北京城裡,若是往年,此時還能感受到秋老虎的餘威,人人都要為悶熱的天氣貢獻一點汗水,但是近幾年來,九月中旬開始,這天兒就開始颼颼的吹冷風了,一早起來一開大門,呼的一陣冷風吹來,足以叫開門的大老爺們兒一個噴嚏打到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