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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倒是個好消息。」袁黃打量著手裡的鐵炮,沉聲說道:「既然大明的鳥銃和倭寇的鐵炮都是來自佛朗機人,卻不知這佛朗機人的火器已經精良到什麼程度了呢?季馨啊,這仗打完以後,咱們得和兩廣那裡的佛朗機人打打交道,從他們那裡弄來佛朗機人最新的火銃拿來看看,不能落人於後啊!」
蕭如薰十分贊同:「這方面我已經有了初步的設想,總是靠外人是不行的,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們未必會把最新的技術給咱們,咱們得想辦法自己研究,咱們可是火器的老祖宗,唐末就開始使用火器了,佛朗機人的火器照理來說還是咱們給傳過去的,只是這些年來未曾朝著一個方向使勁兒。我聽說佛朗機人所處之地,軍隊列裝的火器只是鳥銃和火炮兩種,專門朝著這兩樣里使勁兒,咱們卻是全面開花,火箭火雷火槍火炮一起研究,五花八門的全都是,勁兒沒朝著一處使,這才落人於後,這些年的仗打下來,越來越覺得只有鳥銃和車炮才是最實用的火器,這點得和朝廷說明白,那些華而不實的火器就別弄了,專心弄這個。」
蕭如薰端著手裡的鐵炮不斷的打量。
袁黃也頗為贊同蕭如薰的理念,覺得和蕭如薰很合得來。
「那沈惟敬有沒有打探到平壤倭寇人數?」
「恩,他估摸著得有一萬五到兩萬人左右。」
「那麼多?朝鮮人之前還說是一千,那不是糊弄人嗎?」
袁黃有些吃驚。
「所以我才絕對不相信朝鮮人提供的任何情報,我要自己去弄情報。」蕭如薰冷著臉沉聲說道:「甚至一些軍機要務都不能給朝鮮人知道太多,他們朝廷里有奸細,不僅出賣了祖承訓,還把他們自己人也給出賣了,之前朝鮮人自己打平壤就給出賣了,要是開戰之前不把那奸細揪出來,這仗可打不安穩。」
袁黃瞧了瞧四周,小聲說道:「季馨的意思,是祖承訓的那份報告?」
蕭如薰點頭:「沒錯,那報告有太多矛盾之處,細細思量,便能發覺那李薲是絕對有問題的,我試探過柳成龍,發現他面色有異,他肯定知道些什麼,但是不敢說,怕引起大明的震怒,所以這些時日我派了幾個人去暗中調查李薲的事情,估摸著能查出些蛛絲馬跡出來。」
袁黃頗為讚賞的看著蕭如薰:「朝廷以季馨為主將,實在是一招妙棋,如季馨這般思慮全面的主將,老夫也是好些年未曾見到的,上一次見到的,還是戚少保。」
「袁公過譽了,只是不得不小心,不得不謹慎,大明決定在朝鮮開戰不容易,畢竟不是大明本土,反戰之人還是很多的,雖然闡明了保朝鮮就是保中國的道理,但是一旦損失加大,朝廷里反戰派必然強勢起來,到那時,情況就要發生變化了。」
袁黃眯起了眼睛,放下了鐵炮,低聲說道:「老夫也有所耳聞,這一仗能打起來可不容易,陛下一力主張開戰,怕也是存著要和稀泥的心思,別讓朝臣死揪著立太子的事情不放,朝臣的反對勢力才那麼大,如此想來,此戰能打起來,的確不易。」
蕭如薰點頭道:「所以我來之前,石部堂三番兩次的叮囑我,不能有大的損失,損失一旦過大,他也扛不住反戰的要求,到那時候估計就是和談解決這件事情,大明雖然不和談,但是朝鮮不是大明本土,朝臣也不關心,他們是不會願意大明為朝鮮流太多血,花掉太多銀子的。我能被看重,是因為我在寧夏保住了大量士兵的性命,最後我軍的損失不過三千四百多人,大大低於朝廷的預期,讓朝廷省了一大筆銀子,這一次我要是做不到,回去也難有個好下場,所以我才讓人四處找尋善治刀槍之傷的醫者,囤積了那麼多的藥材。」
「此事老夫倒是知道,季馨的這一手的確漂亮,但是再怎麼說,為朝鮮人流血,換了老夫老夫也不願意。」袁黃說道:「這仗本來打了就對大明沒什麼實際好處,最多增加一下聲望,穩固大明的地位,但是勞民傷財也得不到補充,反而還要搭進去大量軍費和安撫費用,實在是得不償失。」
「未必。」
蕭如薰這一開口就吸引了袁黃的注意。
「怎麼說?」
蕭如薰指著南邊,低聲道:「小西行長一個軍團按一萬五千人來算,他自己說日本前線戰兵就有八個軍團,那就是十二萬人,按照常理推算,十二萬戰兵至少需要三到四萬的輔兵運送糧草和日常服務,說不定還會更多,加上往來朝鮮日本兩地運送糧草的船隻海軍,日軍全軍總數大約在十七萬到十八萬上下,甚至二十萬都有可能。」
袁黃皺起眉頭:「願聞其詳。」
「人力啊!青壯啊!」蕭如薰的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彩:「自古以來,什麼東西最值錢?青壯勞動力!那是評價國力最基礎的標準,二十萬青壯,如果大明平白無故多出來二十萬青壯……不說二十萬,十萬,多出十萬青壯,那會如何?」
第八十八章 心安樂,才能身安樂
袁黃逐漸明白了蕭如薰的意思,大驚失色:「季馨所言……莫不是……季馨,那是俘虜,不是青壯!要那麼多俘虜,我們哪有錢去養?」
「誰說我們要養俘虜?袁公,陛下在各地增開礦藏增繳礦稅的事情你聽說了嗎?」
袁黃一愣:「略有耳聞,朝臣大多不滿,地方民怨沸騰,那些礦稅太監太囂張了,奴役當地百姓,長此以往,天下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