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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如薰並不想浪費這種友善,如果沈一貫願意友善的話。
蕭大亨顯然也沒有想到蕭如薰會主動把自己的姿態放低,他原以為作為百多年來達到如此功勳的武將第一人,蕭如薰一定會非常狂傲,比如策馬來到自己身邊等等。
出發之前,沈一貫也給蕭大亨打了預防針,要蕭大亨萬事忍讓,小不忍則亂大謀。
簡而言之,蕭大亨做好了受辱的準備,卻沒想到蕭如薰沒給他受辱的機會。
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臉上的微笑變的更加燦爛了,連忙幾步上前扶起了蕭如薰。
「蕭將軍快快請起,不必如此多禮,為國抗擊北虜,擊殺北虜數十萬,為我邊疆打下十年安定,如此功勳,理當由蕭某向將軍行禮才是!」
蕭大亨說著便後退三步,整了整衣冠,向著蕭如薰一禮及地,蕭大亨身後數名身著官袍的隨員也一併對著蕭如薰一禮及地,如此重的禮遇叫後面的眾將眼熱不已。
被文人墨客貶低鄙視壓制了百餘年之後,武將群體的尊嚴早就被踩進沙土當中了,而蕭如薰的橫空出世,居然可以讓這些高貴的讀書人大老爺們彎腰行禮,這是多麼值得紀念的時刻啊!
感覺可以載入史冊讓後人傳頌了。
不過,他們也很清楚,做到這一切的,就是這個帶領他們創造奇蹟的男人,這個強悍到了不可思議的男人,他讓讀書人折腰了!
蕭如薰本人倒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沒想到沈一貫居然對他如此友善,他連忙上前扶住了蕭大亨。
「蕭侍郎不可,快快請起,諸位,諸位也快快請起!」
蕭如薰大聲說道:「此番大勝上賴陛下鴻福天威,下賴將士用命,與北虜絕死一戰,也賴諸位為我大軍調配糧草軍械軍資得當,遂有此大勝,如此大勝,蕭某實不敢獨居此功!」
這話說的就很有水平了,不說蕭大亨,至少他身後那些兵部的禮部的隨員們聽上去感覺很舒服,對這個威名赫赫的大將軍頓時產生了不少好感。
說老實話,他們本身對於這一次過來迎接蕭如薰也是有些疑慮的,覺得蕭如薰那麼大的名望,那麼強悍的戰功,是顛覆他們的認知的存在,這樣一個威猛的人,會不會趁機凌辱取笑他們?
就像他們平常凌辱取笑那些目不識丁的臭丘八一樣。
結果蕭如薰的態度卻和他們所設想的差了十萬八千里。
就連蕭大亨都是這樣想的。
這人說話那麼有水平?
簡直像個有水平的政客了。
一句話把自己的姿態放低,把功勞給大家分分,甭管大家能否得到實際好處,但是以蕭如薰今時今日的地位,哪怕就是一句話說出來也好聽,也舒服,可以立刻讓人改變對他的看法,充滿了友善。
這個人不僅打仗有一手,連做官也有一手,難怪朝中傳聞石星和宋應昌都是他的靠山,而且在朝中自始至終都有那麼一些願意為他說話的人存在。
這不是一個單純的武將。
也是,一個單純的莽夫怎麼可能走到今天這個地位上呢?
還是在如此困難的情況之下。
只是可惜,此人註定與我等為敵。
蕭大亨自己也清楚,沈一貫所說的十有八九是假的,蕭如薰造反根本就是無稽之談,他根本沒有造反的理由和動機,所有的情報所有的證據都是捏造的,這是可以確定的。
他也知道,那些勛貴根本不相信蕭如薰會造反,包括沈一貫自己也不相信蕭如薰造反,蕭如薰是忠臣,是良將,是國家的棟樑,更是擎天之柱。
但是,但是,但是!
他是敵人,心向皇帝的敵人,願意為了皇帝辦事給皇帝當爪牙耳目的敵人!他註定和大家不是一路人,註定不會成為李成梁戚繼光那樣的人,此人有主見,有獨立意識,是個極其可怕的存在!
哪怕他的人格魅力很強,強到了初次見面的蕭大亨都想和他同桌吃飯喝酒談天論地深入交往,但是也改變不了雙方作為生死大敵的格局。
他犯了一個大忌諱,一個絕對不可能被諒解的大忌諱。
有無數人都想要他的命。
所以,種種情緒匯聚到一起之後,留下來的就是無窮無盡的惋惜。
此人若是能為我所用,則又是一個戚繼光,又能安穩國家數十年,奈何!奈何!心術不正!
蕭大亨便想起了沈一貫決然的話語——
不能為我所用,則必為我所殺!
第七百五十一章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蕭如薰對盧溝橋還是有一些特殊的感情的。
另一個時空當中,三百三十九年之後,發生在這裡的一場短促的交火,正式吹響了一個民族浴火重生的號角。
這座橋所承載著的東西,實在是太過於沉重了。
而現在,身處於另一個時空當中,蕭如薰騎著馬登上了這座橋,身前是主動放下身段為他牽馬的兵部左侍郎,身後,是剛剛建立不世功勳的強悍的戰友們。
更妙的是,從自己開始,再到這些戰友們當中,有不少人都是幾年前在朝鮮和倭島上痛擊那個膽大妄為的國家的功臣,他和他們一起將那個國家的野心打散,將那個國家打散,挫敗了他們的狂妄之舉。
現在,走在這座橋上,蕭如薰心中的感觸,怎一個「深」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