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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配。
趙志皋默然無語,閉上了嘴,嘴唇微微顫動著,隨即面無表情的下拜。
「老臣明白了,內閣之事,陛下自有明斷,無論陛下做出什麼決定,老臣自當遵從,陛下,老臣這就告退了。」
「閣老慢走。」
朱翊鈞微微一笑。
趙志皋顫顫巍巍的離開了朱翊鈞的視線,朱翊鈞臉上的微笑也消失不見。
沒人可以教我,可以教我的只有那個人,那個被你們被我親手毀滅的人,他是我的諸葛亮,而我……卻連劉禪都不如。
轉過身,朱翊鈞深深的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轉過身,緩緩走動的趙志皋深深的嘆了口氣,目光呆滯的看著自己腳下的地面。
已經沒有挽回和緩和的餘地了,雙方已經成為了仇敵,已經不存在任何挽回的餘地了,自己一直試圖在做的事情終於以失敗告終,再也沒有任何挽回的餘地了。
有史以來,有哪一朝的天子和大臣之間居然有這樣嚴重的對立情緒?彼此相互仇視,一方恨不得滅掉另一方,而另一方恨不得圈禁這一方。
大明朝……大明朝……
也不知道沈一貫到底會給大明朝帶來什麼,是重生的希望還是毀滅的預兆?
趙志皋本能的感覺,這不是重生,而是毀滅。
致使他無力阻止,無法阻止,也根本不可能阻止。
趙志皋面無表情的回到了內閣之後便閉門不見任何人,一個時辰以後,從宮裡面傳來了皇帝的意思。
沈一貫升任內閣次輔,輔佐年老體衰的趙志皋處理政務。
沈一貫的情緒已經不能用狂喜這兩個字來簡單的概括了,而沈鯉的情緒也不能用簡單的失落兩個字來概括,也就是這一刻,大家明白了趙志皋之後大明朝下一任內閣首輔究竟是誰。
在這個國家處於危難之際的關口,大明朝下一任首輔的人選新鮮出爐。
沈一貫!
然而還沒有等沈一貫快樂一會兒,半個時辰以後,皇帝又下了一道手諭給沈一貫,沒有給其他人。
著沈一貫主持安排戰後大同山西重建賑災工作,一應國庫錢糧調撥准沈一貫全權安排。
沈一貫當時就懵了,沈鯉也懵了。
好一會兒,沈一貫才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原來這就是自己能否可以從次輔升任首輔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明帝國主宰者的認證考試。
這次考試成功了,自己就可以稱為新鮮出爐的大明首輔,而這次考試如果失敗了,不及格,那麼自己可能就要滾蛋了,連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而且這道手諭裡面並沒有提及內帑的任何內容,也就是說,內帑在這次的考試裡面屬於作弊手段,是皇帝不允許的。
皇帝鐵了心不准撥付內帑,只准沈一貫通過國庫來完成這次考試。
半個時辰之後,把自己關在值房當中的沈一貫終於明白了皇帝的意圖。
不是自己簡在帝心,而是皇帝知道自己和群臣的關係不好,和言官集團有仇,所以皇帝決定讓自己作為敢死隊和滿朝的貪官污吏們爭奪國庫的控制權,用得罪滿朝貪官污吏的代價來換取自己頭上的那個位置。
我的陛下,你……你這是在把我往火坑裡面推啊……
沈一貫躲在自己的值房當中苦笑出聲。
原來如此,不選擇沈鯉的原因是認準了沈鯉不會遵從他的命令,還是會用老一套逼著皇帝交出自己的內帑去解決問題,順便把他的內帑瓜分瓜分,而沈一貫卻不會這樣做,也沒有這樣做的膽量。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這是要逼著自己和群臣徹底的分裂,徹底的成為皇帝的打手,以此換取首輔之位,不然的話……皇帝甚至會不設首輔,不設某些官位,以此威脅群臣。
皇帝是把群臣當成生死仇敵來對待,而不是當做同舟共濟的人來對待啊!這是要做什麼啊我的陛下?你是不想要這個皇朝了嗎?
這個燙手山芋你丟給我沈某人就是在要我的命啊!
要和那些貪官污吏爭奪銀子,要重新劃分利益的分配,要做這種得罪人的事情。
陛下,你可知道,沒有誰會願意把吃下去的東西再吐出來,奪人錢財如殺人父母,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別說是我了,就算是皇帝,他們也不是下不去手的!不然您看看正德陛下?
張居正只有一個,他有這個膽子,他已經有了必死的決心,但是我沒有,我沈一貫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官僚,我……我沒有這個膽子啊!
大明不會再有張居正了,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了,真的,相信我,我的陛下,不會再有了!
沈一貫思慮再三,思考了好幾天,最終決定放棄這份看似唾手可得實則可能會送掉自己整個家族的身家性命的榮華富貴。
他是個官僚,他是個政客,他不是政治家。
他提筆開始寫奏摺,他決定放棄這份榮華富貴,作為換取自己性命和晚年安詳的籌碼。
我不幹了,我不做了,這種事情不是我沈一貫可以做得的,陛下,如果你是讓我弄掉沈鯉,沒關係,我有的是辦法,但是你要我弄掉的是以沈鯉為代表的利益集團,我沒這個膽子,我惜命。
一個多時辰,洋洋灑灑數千字,沈一貫寫好了自己的辭職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