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纖長白皙的五指在眼前招魂一樣的晃著。瑕轉了轉眸子,看見了鼓著腮幫子一臉不開心的亂。
“您有在聽人家說話嘛~”
瑕沒有答話。她摸了摸對方的腦袋,象徵性的安撫了一下。
“清光呢?”
爭寵的好戲她還沒看夠呢,也不知道那把打刀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他被安定叫過去幫忙了。您果然沒有在聽人家說話!”
亂拖長聲音答覆著,不滿幾乎溢了出來。
“超難得和您獨處誒,不覺得這個時候提別的刀很過分嗎……”
他捧起瑕的臉,板正到自己了的方向。
“好好看著人家啦!”
“……”
看著因為距離過近而放大的短刀的臉,瑕忍了又忍才沒有條件反射的一拳打上去。
對方帶著淡淡香氣的亮橙色散落在了她的肩上,湛藍色的眼睛倒映著她沒有什麼表情的臉。
——這臉還是太嫩了點。
瑕打量著對方眼瞳里“自己”的形象,絲毫沒有違和把對方清澈的眸子當起了鏡子。
原來自己平時的制杖臉是這樣的啊……
“主上?”
亂的突然開口打斷了她的思緒,讓她不得不正視起這面“鏡子”會說話的事實。
“那麼認真的注視著我的時候,您在想什麼呢?”
亂這麼問著,那雌雄莫辯的聲音里透著某種難言的誘惑。
“嗯?”
可惜瑕對短刀沒興趣。
“我想去找一期哥。”
瑕仰起頭一臉冷漠的看著他,配合著這具殼子濕漉漉的大眼睛,看起來分外無辜。
“我想洗澡。”
啊,是的。瑕又想去調戲那把正直的過分的太刀了。她以前可不知道,這傢伙竟然這麼好玩。
這具殼子在瑕進入之前,是有刀定期負責擦洗的。
畢竟是主人的身體,這種近身工作不方便輪流執行,所以這份工作便交給了本丸里最為正直的一期一振長期執行。
藉由身體不協調之名,瑕頂著這具柔弱而無辜的殼子大大方方的要求。她欣賞著對方的窘迫,內心甚是愉悅。
那把刀總是一板一眼的,哪怕在戰場上廝殺的時候也是如此。即便是面對她的手下惡名遠揚的流氓隊伍,也在慍怒的同時保持著完美的儀態……自然,也越發的讓人想要打破那副完美。
——想看他儀態盡失的狼狽。
在戰場上的時候,他可以揮舞著利刃截斷她的話語,用凌厲的攻擊將那份羞辱用百倍奉還給她。
但在這裡可不行。
畢竟,她可是“天真柔弱”的審神者呢。刀劍怎麼可以對主人出鞘呢?
想起那把太刀手足無措落荒而逃的樣子……哎呀呀,她真是越發的喜歡這種設定了。
“我想洗澡……”
這具殼子的聲音本來就軟,在瑕刻意的操作之下聽起來委屈極了,哪怕是最冷硬的心腸也忍不住要被軟化。
“亂幫我去找一期哥好不好。”
亂瞬間就敗了。他把一期一振打包扔了進去。然後自己跑去後院裡散心了。
房間裡的兩個人一時誰都沒先開口說話。一期一振低著腦袋站的遠遠的,像是在面對什麼洪水猛獸一樣。若不是被這具殼子限制著,瑕大概已經捂著肚子笑的滾到了地上。
哈哈哈,居然還真有人能怕這副殼子?
“一期哥,我想洗澡。”
瑕的笑容里透著滿滿的惡意,她故意放慢了語速,咬字清晰。
“你來幫我洗。”
像是被蠍子蜇了一口,對方把頭低得更低了。
“主上……這不合禮數。”
“可是我出汗了啊。”
她懶懶的說著,發出的聲音自帶嬌憨效果。
“我手腳沒力沒有力氣,自己一個人根本不可能洗乾淨……萬一滑到浴桶里淹死了怎麼辦?”
“……我會在外面候著的。如果動靜不對……我會衝進去的。”
對方越發的局促不安起來,緋紅色順著脖頸爬上了耳尖,像顆熟透了的草莓。
——臉皮還真是薄呢。
但瑕顯然不會這麼簡單的放過他。瑕故意拖長了聲音,聽上去滿是不解和委屈。
“為什麼這麼麻煩呢……明明之前一直都是你在幫我的!”
“……這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瑕惡劣的反問著,像是真那麼單純的一無所知一樣,逼著那把強裝鎮定的太刀說出答案。
“該看的都看過……”
“主上——!”
一期一振嘶了一口氣。他驚惱的截斷了瑕的話語,總算是抬起來紅的不成樣子的臉龐。
“您、您怎麼能、能……”怎麼能說出這種話!
一期一振只覺得自己的舌頭都要打結了。他深呼了一口氣,強迫自己迅速冷靜下來。
“……以往是我失禮了,但那時情況特殊。而且、而且主上已經醒過來了不是嗎。意識清晰怎麼能、怎麼能……”
“哦?”
瑕優雅而從容的打量著面前的方寸大亂的刀劍,一點點的將他逼入設好的陷阱。
“那也就是說,你打算等我睡著了再幫我洗?”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一期一振當時的內心是崩潰的。
“我的意思是您作為一名女性,無論如何都不該邀請一名男性來幫忙洗澡……”
“可你是刀啊。”
瑕嘲諷的笑了起來。如果不是這具殼子,瑕此時的表情大概能拉滿方圓十里的仇恨。
——因為獲得了人形而迷茫了自己的本質……嘖嘖,真是太可憐了。
“男性不是人類的劃分方法嗎?”
像是擔心沒有說明白一樣,她惡意滿滿地又補了一刀。
這一刀正中紅心。捅的一期一振久久沒有說出話來。
看著面前歪著腦袋認真注視著自己的少女,一期一振竟然不知道該不該糾正她的這個想法。
——無法否認,他私心裡並不希望審神者看向他們純粹的目光因此而發生改變。
“我只是想洗個澡而已……很過分嗎?”
見一期一振沒有說話的意思,少女忍不住輕輕的抱怨了起來,她的表情天真而迷茫,似乎無法理解一期一振的不斷推拒。
那種無辜的有些過分的樣子,反而將一期一振的反應襯得十分奇怪起來。
是啊,在主上眼裡他們只是刀……說到底還是一期一振過不去自己心裡的坎兒。
想著少女的話,一期一振的心底不免閃過一絲遲疑。而這一絲的遲疑便讓他失去了接下來拒絕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