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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檸完成了交假條的任務,卻遲遲沒有離開。
徐聽眠閉上眼睛半天,都沒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他再次睜開雙眼,就看到已經沒事的紀檸,還站在他的辦公桌前。
「你還有什麼事?」徐教授微微皺眉。
如果仔細聽,他的語氣里,似乎還有一點點的期待。
紀檸吸了吸鼻子,抬起頭,手指攥著前面的衣襟,因為緊張,快要將那衣服摳出來個洞。
「徐聽眠……」
徐教授猛地掀起眼皮。
「你說過,以後不會和我除師生關係外,有任何牽扯的。」徐聽眠自嘲地笑了笑,整個人懶散地坐在轉椅里,目光玩味地望著紀檸,
「現在卻叫我『徐聽眠』,怎麼?是還有什麼迫不得已的需求,想讓我以『徐聽眠』的身份,陪你完成?」
「還是說——」
「你後悔了......」
「我沒有後悔!」紀檸突然打斷他的話,
聲音依舊很小,但卻十分認真且堅決。
「既然已經決定放下,那麼就還是坦坦蕩蕩,將一切都說明白。」
徐聽眠眯了眯眼,手一指,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紀檸咽了口唾沫,徐聽眠的氣場實在是太強大了,明明她還什麼都沒說,他仿佛卻已經預料到她要說什麼,眼神陰霾到快要壓迫的她喘不過來氣來。紀檸深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那麼顫抖到變調,
「我談戀愛了。」
「所以,這一次,我希望你我二人之間,徹徹底底地、一刀兩斷。」
「這些話,我覺得,還是當面跟你說清楚,比較好。」
第37章
窗戶似乎被打開了一道口。
冷風席捲而入, 窗外是白茫茫的天,有些乾枯的樹葉在樓與樓之間飛舞。
徐聽眠壓著桌面的手指,摁到骨節泛白。
整個屋內氣壓瞬間降到了冰點, 空調是開著的,還開了27度,紀檸背後一片涼, 不禁將脖子往圍巾里縮了縮。
徐聽眠像是把她剛剛說的那句話, 消化了很久很久。
紀檸見他不說話,硬著頭皮, 破罐子破摔, 打算全部攤牌,
「徐聽眠,可能是初戀的原因, 所以這幾個月我們之間發生了很多越矩的事情, 我知道我很多時候做事魯莽,舉止間給你造成了很多誤會。」
「是我的不對,我給你道歉。」
說著,她還往後退了兩步, 深深鞠了一躬。
真像個綠茶女表。
紀檸在心裡狠狠地咒罵了自己一聲,她知道自己此時此刻的舉動,肯定很讓人噁心很讓人反感,宛若一朵盛開的白蓮花,你說初戀男友人家還什麼都沒嗶嗶呢, 自己卻先在這兒說三道四。
但如果現在不一刀兩斷,以後再出現糾纏不清,彼此給彼此之間帶來的傷害,或許會更加慘痛。
紀檸彎著腰, 像是只醜小鴨,半天沒起身。
徐聽眠的目光宛若刀片,一刀刀,刮在她的後背。
半晌,徐聽眠緩和了好半天情緒,他從桌子右邊的抽屜里摸出一根煙,草草點燃,咬在嘴角,吸了半天,點菸的手指肉眼可見地在發抖。
「他是誰。」
徐教授突然硬邦邦地問道。
紀檸不敢抬頭去看他,聲音蚊子般,小的仿佛只能她自己一個人聽得見,
「上次送我回來的那個男孩。」
「就是……你以前的、學生?」徐聽眠張開手,在空氣中緩緩向外一指。
紀檸「嗯」了聲。
空氣瞬間又陷入了寂默。
頭頂的鐘表,分針咔嚓咔嚓走過的聲音在耳邊慢慢的流淌。
紀檸忽然就覺得,在她與徐聽眠之間,纏繞著濃重的悲傷。
這大概是第三次了吧……
她好像,又把他給傷著了。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
徐教授手裡的那根煙,終於斷斷續續抽完。
他靠在椅子上,仰著頭,目光盯著天花板。
突然再次開口,打破了這壓抑而又難過的死寂。
「紀檸,」
「你還記得你之前在張掖,是怎麼拒絕我的麼?」
「……」
紀檸一下子就回憶起來了——
是的,她是怎麼說的來著?
【徐聽眠,你是老師我是學生。】
【我們之間,不該有任何除師生之外的聯繫的。】
……
「我……」
「所以,你的這個『師生授受不親』,還是需要分人的?」徐聽眠抬起頭,目光直視著紀檸,
嘴角終於拉起長長的譏笑,
手指用力抓住了椅子扶手,
「還是說,『師生授受不親』,只不過是個幌子。」
「是你紀檸——再次踐踏我徐聽眠尊嚴的藉口罷了!」
紀檸聽到那扶手下的塑料銜接卡口「咔嚓——」一聲崩裂,霎時間,碎掉的塑料片四分五裂,飛射向遠處,
叮叮咚咚,砸在了屋內數不清的角落。
紀檸心裡一陣酸楚,胸口微微的疼,今天這個場面她想過無數可能,但真到了來面對,還是發現自己有些接受不太了。
「徐聽眠,對不起……」
砰——!
有什麼東西從桌面上劃了出來。
紀檸下意識往後一躲,定神一看,才發現是一摞純手寫的文獻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