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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嘩啦的學生們,紛紛攘攘從研究生院騎著車子路過。
徐聽眠掐滅還有大半沒抽完的菸蒂在面前的水晶小四方盒子裡,這個盒子應該是一個獲獎紀念品,怎麼看怎麼都應該是它主人的寶貝。
「紀檸啊,」
徐教授突然開口,連忍耐都沒有了,聲音里只剩下了漠然,
「你要想退學,可以直說。」
「大可不必,用這種方式。」
說著,徐聽眠抓起那幾張紙,
三下五除二,唰唰給揉成了一團,
嗖——
扔入書架旁的垃圾桶里。
第11章
紀檸的底線,就是退學了。
雖然她經常跟周曉鵬把「不讀了老子要退學」給掛在嘴邊,
但玩笑是有度,顯然周曉鵬的「你退學我幫你啊」那都是打趣的。
而「退學」這兩個字,從徐聽眠嘴裡說出來,
就已經完全變了味。
徐聽眠讓她滾蛋,紀檸是真的今天晚上就得從生科院註銷學籍、打包行李滾回家鄉。
紀檸還有編制要考,
讀研真的是最後最後能給她開人才政策的道路了。
所以徐聽眠這句話一出,紀檸幾乎是瞬間眼眶紅了,就連鼻尖尖都染上委屈的紅色,憋著眼淚,讓人一看就是要哭的模樣。
徐聽眠抬頭,突然冷不丁問了一句,
「你哭什麼。」
語氣最隱秘處,居然似乎好像還夾雜著一丁點兒錯亂。
紀檸卻完全沒有心思去分辨徐聽眠這句話里的情緒,腦子裡全是「真的要趕我走嗎我該怎麼辦」,
眼淚瞬間就吧嗒吧嗒掉了下來。
徐聽眠拿起桌子上的空白列印紙,往面前一摔,
「這是你自己寫出來的垃圾!」
他伸手指著先前講解時第一版的幾乎標註滿紅色的文件,三根指頭在上面用力敲了好幾下,
「我特麼給你講了一下午,你給我回饋個這個!我都還沒委屈,你倒還先委屈上了?!」
「老、老師,」紀檸努力擦著眼淚,罵自己怎麼就這麼不爭氣,在社會打拼這麼多年練出來的厚臉皮怎麼就在徐聽眠這裡說破就破,她抬起頭,想著不要哭了不要哭了。
可是對上徐聽眠那張陰晴不定的臉,
眼淚卻更凶了,甚至因為哭的太用力,呼吸都磕磕絆絆,聲音直打哆嗦。
徐聽眠胳膊肘壓在桌面,微微側身,
就這麼看著她。
紀檸稍微平復了一點點心情,雙手在前面絞著,走上前去,
深深鞠了一躬。
「對不起,徐教授。」
「……」
「我、我今晚,今晚吃完飯回來,我再給您認真翻譯一份。」
「……」徐聽眠嗤笑了一聲,大手一揮,「不用了。」
「你還是去研究研究怎麼申請退學吧。」
說著,男人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腕上的腕錶,
就要離開辦公室。
轉身那一瞬間,
黑色的襯衣袖子,卻突然被人輕輕拽住。
紀檸是真的慌了,她絕對絕對不能被退學,天知道她當時考研究竟頂著多麼大的壓力,她的這種狀態,本來就要比普通人考研還要困難。
況且那個時候,她還代著四個班的課。
徐聽眠皺著眉,冷聲讓她放手。
紀檸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眼淚,再次嘩啦嘩啦滾了出來,幾乎是哀求道,
「我再也不敢了徐教授,求求你,」
「不要讓我退學,好不好……」
「求求了,您的文獻我今晚熬夜也給您翻譯完,絕對保證會讓您滿意。」
人在被逼急了,真的是什麼鬼話都能說出來,紀檸一著急,連「您」這種相當拉開人與人之間距離的敬語都給蹦了出來。
徐聽眠心裡莫名冒出一陣燥火,這種燥火被九月初的秋老虎給吹的更是讓人想掐死眼前的女孩。
「不、需、要。」
男人直接甩開了抓著他袖子的手,
深邃的眼底,是赤/裸裸的嫌棄。
徐聽眠的這副模樣,讓紀檸難受到要死,但是她只能忍氣吞聲,因為她不能被勸退,她為什麼要去得罪徐聽眠……
「求求了……徐教授,您、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徐聽眠突然轉過身來,
雙手抄在西服褲兜里,
眼神輕佻,
就跟打量物品似的,上上下下在紀檸身上轉著圈。
「紀檸啊。」徐聽眠歪了一下頭,低下身湊到紀檸臉前,
「你看你現在這副模樣,」
「當年甩我時那份高傲勁兒,都被狗給吃了麼?」
紀檸睜著大眼睛,水光在眼瞼暈染開,小鹿般的眼眸中全都是驚慌失措,
那樣子,簡直就想要人伸出手來,將人狠狠掐在牆上,
往死里欺負。
「十年前,你把我的一片真心扔到地上踐踏、分手時惡毒地對我說,你只不過是在玩玩我的感情,」
「那個時候,你也有想過會有今天?」
秋風從敞開的窗戶吹過,
徐聽眠伸出手,將紀檸因為哭泣而粘連在臉頰上的頭髮,輕輕撥開,
在她耳邊,薄唇輕啟,低聲出一個字,
「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