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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得有個理由吧,我不相信你們兩個會無緣無語跟同學打架。」
王闖的班主任聽完不滿地咳嗽兩聲,李震解釋道,「孫老師不要誤會,我不是偏袒自己的學生,他們倆品格很好,平時和同學們也相處融洽,發生這麼惡劣的事當然要重視,而且王闖同學還受了傷,我肯定是要問清楚的。」
第二節晚自習下課,他們都還沒回來,周漁悄悄問卿杭,「他們怎麼了?」
卿杭頭都不抬,「可能是學習上的事。」
「李老師的表情很嚴肅。」
「那就是程延清上周課堂測驗的成績太差了,李老師想讓程遇舟和言辭幫他進步吧,這件事確是很麻煩,三個人里沒有一個是好說話的。」
周漁半信半疑,一直等到放學,靠近後門那張課桌都還是空的。
教學樓有規定的熄燈時間,她只能先下樓。
程延清早就抄完兩千字檢討書,程遇舟和言辭面前還是白紙一張,李震讓他們明天下午再繼續去辦公室寫。
兩個人都沒回教室,到校門口時,程遇舟接電話,言辭就先走了。
「我把這次月考的卷子複印一份給你寄過去,還有一些複習資料,」秦一銘聽著手機那邊的聲音,「你剛才在跟誰說話?」
程遇舟淡聲道,「同桌。」
「嘖嘖,」秦一銘笑出聲,「請你稍微有點自覺,不要太光明正大,你現在是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攔在人家的幸福路上,在學校是同桌就算了,放學還一起回家?」
程遇舟臉色更差了,「我掛了。」
秦一銘:「話都沒說完。」
「跟你沒得聊,」程遇舟掛斷電話,站在路口遠遠看著周漁走出來,她已經是最晚出來的,走幾步就回頭往後看,還沒注意到他。
她不用微信,應該不知道照片的事。
程遇舟想起那些下流的污言穢語,又很慶幸她不用微信。
「同學,再不看路就要撞到電線桿了。」
周漁被嚇了一跳,看清路燈旁的人後鬆了口氣,朝他走近,「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十分鐘之前,」程遇舟兩手空空,身體半倚著路燈,左腳的腳尖輕輕點在地上,就這樣一眨不眨地瞧著她,「你剛才一直往教學樓的方向看,看什麼?」
周漁偏頭避開他的目光,「沒看什麼。」
「沒看什麼是在看什麼?」
「都說沒什麼,」她像是惱羞成怒,瞪了他一眼。
程遇舟忍著笑,餘光突然看到馬路對面的言辭。
言辭沒拿鑰匙,折回來往學校里走。
周漁還沒回頭就被拉進了巷子,那股衝力導致她沒站穩,回過神的時候,她的手還抓在程遇舟衣服上。
巷子裡光線偏暗,她自以為悄悄往後退的動作很隱蔽,但原本就很窄的巷子站著兩個人又能拉開多遠的距離,被拽進來時額頭就撞到了他的下巴,更何況他的手還握在她手腕。
這個年紀的男生穿得都不多,但身體總是熱騰騰的。
和領校服那次在籃球場旁邊不一樣。
他沒有往下滑,只握著手腕,力道也不像那次一樣輕,指腹按在骨頭結節隆起的位置,橈動脈就在這裡,能摸到她跳動的脈搏,那麼她此時心跳的頻率也就通過脈搏向他傳遞出信號。
周漁意識到自己必須說點什麼打破這種曖昧的氣氛,否則她心裡那些不該有的念頭一定會被心跳出賣得乾乾淨淨。
「怎麼了?」
「沒怎麼,」他聲音很低,「就是……偶爾也想做點壞事。」
第三十一章
在言辭走進校門後,周漁被程遇舟拉著跑出巷子,順著這條路往前。
一直往前。
原來風是有形狀的,吹起他的校服,也吹散她的頭髮。
這一刻她什麼都沒有想,學校沉悶的壓力和家庭繁瑣的雜事統統都被拋在身後。
他們在路燈下停下來,彎著腰大口喘氣。
周漁兩腿發軟,坐在了地上。
通往火車站的這條路晚上幾乎沒什麼人,程遇舟脫下校服鋪在地上,拉著周漁站起來一點,讓她坐在衣服上面。
他站著,周漁的呼吸稍稍平復了一些後仰頭看他,兩人同時笑出聲。
路燈光線從他身後散開,每一根被風吹得凌亂的短髮都被清晰勾勒,五官落在逆光的陰影里,她甚至沒有意識到笑聲是什麼時候停下來的,周圍安靜得只剩下呼吸聲。
對視間,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悄然滋長。
周漁雙手撐在身後鋪著校服的地面,幾根髮絲粘在鼻樑,程遇舟忽然彎腰湊近她,輕輕撥開那縷頭髮。
原本已經在慢慢恢復正常跳動頻率的心臟像是要從胸腔里跳出來,周漁分不清這不太妙的變化是因為發梢從臉頰拂過帶起的癢意還是突然靠近的程遇舟。
程遇舟先開口說話,「知道我剛才在巷子裡想做什麼壞事嗎?」
這裡比狹窄的巷子開闊,然而並沒有緩和兩人之間逐漸粘稠的氣氛,反而適得其反,或者這就是他的目的。
周漁想搖頭,可那雙眼睛背叛了她。
扇動的睫毛一下一下撓在他心上,程遇舟自我妥協般低聲笑了笑,「本來以為跑快一點就能讓我打消那個念頭,但好像沒什麼用。」
她撐在地面的手指因為緊張而收攏,校服布料在手心攥成一團。